陸聽寒一回家,便看到時淵湊在鳥籠前。
“你看!”時淵說,“它在吃玉米!”
陸聽寒走近,看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啄食玉米。他聽時淵講完了來龍去脈,問:“你打算給它取什麽名字?”
時淵回答:“它叫小帥。”
陸聽寒:“……”
他早該想到時淵的起名技術不行。
陸聽寒又看了眼小帥,它實在太瘦弱了,吃兩粒玉米就要停下休息一會兒,實在活不久的樣子。雖是這麽想,陸聽寒還是幫忙布置鳥籠,鋪上了柔軟的草打底保溫。
出乎陸聽寒和程奕意料的是,小帥活下來了。
還活得很好。
它的羽毛日漸豐滿,煥發出光彩,鳥喙也是健康的澄黃色。陸聽寒每天回家,都看見小帥在籠子裡跳來跳去,斜著眼看人,趾高氣昂——這點和它爸一模一樣。
但是小帥很喜歡時淵。
每次時淵伸手,它就會親昵地蹭過他的指尖,每一根羽毛都光滑柔順。
時淵:“你好!”
小帥:“你好!”
時淵:“再見!”
小帥:“再見!”
一人一鳥能玩上很久。
和時淵不同,陸聽寒從不跟動物或者怪物說話。但每次回家見到這一幕,陸聽寒總是不經意地舒展了眉眼。
直到有一天他回家,聽到了清晰嘹亮的一聲“小崽種!”
陸聽寒困惑了半秒。
那聲音又洪亮道:“小!崽!種!”
仔細一看,小帥在籠子裡歡蹦亂跳。時淵告訴它:“這是髒話,不可以亂說的。”
小帥:“艸他爺爺!爺爺!”
陸聽寒:“……”
陸聽寒:“時淵,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時淵說:“劇團都說想見一見小帥,我就把它帶過去。然後它見到了大帥。”
陸聽寒知道大帥是小帥的爸爸,又問:“大帥怎麽了?”
小帥:“恭喜發財——艸他爺爺!咯咯咯!”
“它們在一間辦公室待了一整天,然後就成這樣了。”時淵解釋。
陸聽寒:“……好吧,我懂了。”
小帥好的不學學壞的,之前一句“你好”,時淵教它是教得口乾舌燥才讓它學會。結果到了髒話,區區一天就大成了。
之後的日子裡小帥一邊唱歌一邊罵街,還罵出了旋律感。
時淵得出結論:“它也很沒素質!”
陸聽寒很想問這個“也”字是什麽意思。
但他實在問不出口。
好在,總體來說小帥比它爸安靜多了,偶爾唱唱歌,偶爾罵兩句,在客廳當個氛圍組綽綽有余。
時淵的寵物之旅並沒有在此終結。
有一天他和陸聽寒出去玩,看到了賣觀賞魚的商家,小魚有漂亮的色彩和尾鰭。
他在魚缸前目不轉睛地看著,陸聽寒就問他:“想買嗎?”
“嗯。”時淵回答,“我記得你小時候也養過魚。”
陸聽寒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就挑多幾條回家吧。”
賣魚的一共有兩家店,時淵花了很長時間挑喜歡的魚。
陸聽寒陪著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時淵好像、好像在把兩家店最醜最猥瑣的魚挑出來。
按理來講,這種觀賞魚都長得大差不離,但數量多了,難免有幾個歪瓜裂棗:眼睛凸出來的、神情呆滯的、面目猙獰的、牙齒外翻的、看起來除了吐泡泡以外什麽也不會的……
它們都被時淵精準地挑出來了。
在時淵把第10條猥瑣魚放進小魚箱裡,陸聽寒忍不住了,委婉道:“時淵,你喜歡這種魚嗎?”
“啊?”時淵專心看魚,回答都慢了半拍,“是啊,我覺得它們都好可愛。”
陸聽寒陷入沉思。
最後時淵挑了十幾條歪瓜裂棗和一個長方形魚缸回家。
兩人一起清洗了魚缸,鋪上鵝卵石和假草,把它放在客廳的燈光下。
時淵把小魚都倒了進去,它們並不羞怯,一條條在新家裡瞪著死魚眼開心遊動。
時淵:“哇!”
他的尾巴尖也歡快地搖著。
陸聽寒實在“哇!”不出來,每每他看向魚缸就覺得所有魚都在瞪他,尖嘴猴腮,怒目圓睜,配上小帥的罵街聲,別有一番風情。
不過,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圖個眼緣。
千金難買是喜歡,看中了,那就是看中了,就像陸聽寒第一次見到化作人形的時淵,便有命中注定感。
只不過時淵收獲了醜魚,陸聽寒收獲了小惡魔,高下立判。陸聽寒幫著喂魚,時淵趴在魚缸旁邊看,兩人閑閑聊著趣事,又是平淡溫馨的一天。
——但是,有了小帥和猥瑣魚這倆臥龍鳳雛的“珠玉在前”……
當時淵說他想養貓養狗的時候,陸聽寒很懷疑。
“我很少見到這兩種動物。”時淵抱著尾巴這樣講,“看紀錄片裡以前好多人養啊。我能不能也試試看?”
如今生活安穩,貓和狗卻也是富裕人家才養得起的,一是數量很少,二是生活成本高。
對於陸聽寒來講,這都不是事。
過了大半個月,時淵一回家就驚喜地看到桌上有個敞開的紙箱子,裡頭傳來撓爪子的聲音。
湊近來看,一隻軟乎乎的藍白幼貓仰頭看向他:“喵嗚——”
它的眼睛漆黑又濕潤。
當天晚上,時淵抱著小貓和陸聽寒看電影。
電影講的是以前人們怎麽訓練犬類拉雪橇,貓也出現了,它們總是很安靜很高傲的模樣,和狗相處不太來。
時淵和小貓都認真看完了。
陸聽寒問:“你要給它起什麽名字?”
“我還沒想好呢。”時淵回答他,“想到了再說吧!”
這一想就是好多天。
小貓對陸聽寒很高冷,愛答不理的,總圍著時淵轉。
而養狗就沒有那麽順利了。
今年不知怎麽小狗特別少,有些成了軍犬預備役,剩下的早就被別人家預定了。陸聽寒一時半會沒找到合適的。
他跟時淵說了這件事。
時淵本來在他懷中呼嚕呼嚕,聞言抬頭道:“也不一定非要小狗呀——大狗也很可愛呼嚕嚕。”
那麽問題來了,哪裡來的大狗呢?
說來也是巧,隔幾日陸聽寒聽友人提了一句,有條退役軍犬沒人收養,一直待在軍部犬舍裡,還挺孤單的。
下午陸聽寒就去了一趟犬舍。
黑狗很老了,骨架大而有力。它上了年紀,懶洋洋地趴在犬舍裡,見到陸聽寒之後開始笨拙地搖尾巴。
陸聽寒看了它幾秒鍾,決定帶它回家。
他覺得時淵會喜歡它的。
果不其然,時淵和它相處得很好。
黑狗每天趴在角落睡覺,小幼貓在它身邊活蹦亂跳,撲到它身上玩,它也從來不生氣,很耐心地舔一舔小貓,糊了它一身的口水。當陸聽寒去劇院接上時淵,兩人推門回家,奶貓就會來蹭時淵,黑狗耷拉眼皮,不緊不慢走過來,吐著舌頭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