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分配處給我們準備了很多,除了罐頭和壓縮食品,還有果蔬和肉類,都凍在飛行器的冷庫裡,夠吃很久了。”
柔順的黑發滑過陸聽寒的指間,他繼續說:“我們可是萬眾期待的遠征軍,主城把最好的東西給了我們,包括抑製劑、氣味遮蓋劑、槍械和各種儀器。我們不知道帝國科技發展得如何,如果這些東西能為他們所用,那是最好的。”
“原來是這樣!呼嚕呼嚕呼嚕。”時淵愜意得半眯起眼,尾巴徹底平複了,“我希望帝國也都是好人。”
“我從沒接觸過帝國,但,如果他們存在,我相信我們可以並肩作戰。”陸聽寒說。
時淵在快樂之中,察覺到了陸聽寒的用詞。他問:“你是不是覺得,帝國有可能不在了?”
陸聽寒:“羅教授說了,帝國是主動加入通訊頻道的。即便如此,我們從未真的與他們通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萬一他們真的不在了呢?”
“我們就自己去找地下城市。”陸聽寒說,“這樣花費的精力會多無數倍,時間有限,僅憑我們,也不能保證那城市真的是安全的、合適的。”他順勢捏了一把時淵的臉,“主城只剩下一年了,死馬當活馬醫,總要試試的。”
不論結果如何,他們必須交出一份命運的答卷。
“好吧,”時淵說,“我希望帝國一切都好。”
他的尾巴垂在了腳邊。
陸聽寒瞥了一眼,覺得時機成熟了。
他說:“時淵,還有一件事,丟垃圾真的是個意外,我……”
時淵的尾巴又炸了!
他說:“我還在生氣哦!”
陸聽寒:“……”
他覺得,自己就不該再提起這事。
晚上,時淵炸著尾巴喝完了池詠歌做的蘿卜湯。
陸聽寒的傷沒好透,不影響行動,但還是要注意飲食。白蘿卜的味道清甜,簡單加一點鹽和蔥花,已經鮮得讓人把舌頭吞下去,也適合他。
寧副官盤著腿,端著碗說:“小池醫生的手藝真的可以呀!以後保準能開店。”
池詠歌不好意思地笑:“哪裡哪裡——我是跟我奶奶學的,她煲的湯才是天下第一,我沒學到精髓。”
工程師道格拉斯也誇讚到:“你太謙虛了,這湯太可以了!”
時淵同樣講:“真的很好喝呀。”
說話間,陸聽寒把一塊特別大的蘿卜夾到了他的碗裡。
“是麽!”池詠歌搓著手,笑得合不攏嘴了,“可惜了,這裡就只有一個電磁爐能用,不然我還能做好多東西。”
夜深了,按照輪班表,道格拉斯負責前半夜的駕駛,池詠歌負責後半夜的。
時淵換了一身睡衣——他的鱗片差點把衣服劃爛。
他還在生氣,還不太想和陸聽寒說話,就坐在桌邊,準備再填幾個數獨。
填著填著,他發現陸聽寒很安靜。
陸聽寒蓋著被子,面對牆壁而躺。平時他睡前總會看一會書的,不像今天。
時淵立刻擔心起來了:“陸聽寒,你睡了嗎?”
“……”陸聽寒低聲說,“還沒。”
這語調一聽就不對勁,時淵說:“傷口是不是疼了?我、我要不要給你拿藥,或者找池醫生?”
陸聽寒說:“……”
“什麽?我聽不清。”時淵走過去床邊,“你說什麽?”
陸聽寒:“……”
時淵有點著急了,伏低身子湊上去:“什麽?”
在這瞬間世界天旋地轉!
時淵:????!!!
他被人攔腰抱住,拽到了床上。陸聽寒的動作太快了,一個翻身就把時淵整隻蓋進了被子裡,帶到床的內側、他的懷中。
兩人緊貼在一塊兒,親密無間。時淵在被子中撲騰撲騰了好一會兒,才探出了腦袋。
他突然遭受攻擊,頭髮亂了,一臉懵逼地看著陸聽寒,話還沒出口,就被人摁住腰,壓著親了個一塌糊塗,發出含糊又黏膩的聲音。
一吻終了,陸聽寒撫過時淵的鬢角,低聲道:“還生氣不?”
時淵:“……”他小聲說,“你剛剛騙我。”
陸聽寒摸了摸他的腦袋,又在他額頭落下一吻:“還生氣不?”
時淵:“呼嚕呼嚕呼嚕嚕——”
他眉開眼笑。
就這麽被哄好了。
關了燈,他們抱在一起。住宿條件有限,床板有些硬床鋪有些窄,可被子柔軟、蓬松又暖烘烘的,兩個人擠在一起剛剛好。
時淵說:“以後絕對不能再這麽幹了。”
陸聽寒:“嗯。”
“再說一次口號。”
陸上將從善如流:“人人參與,家家受益,垃圾不落地,城市更美麗。除了腳印什麽都不要留下。”
時淵心滿意足。
雖然陸聽寒再一次丟失素質,淪喪道德,甚至還小小地騙了他……但是一隻大度的深淵又原諒了他。
旅途的第三日,他們抵達葉染城。
葉染城以布料及染色聞名。30年前,它在特殊感染生物“彎刀”的攻勢下淪陷了。
飛行器降落在城外,放下越野車後,又重新起飛,懸停在空中進入休眠模式。
其他三人留守飛行器,時淵和陸聽寒乘車,去往葉染城的北城區。
城牆附近就有有一座倉庫,很高大,非常完整,頂層露天處適合安置信號發射器。
他們把車停在倉庫外。
電梯早不能用了,好在他們有小型搬運機器人。時淵嚇跑了怪物,機器人馱著一人高的、裝了發射器的箱子,和他們去到倉庫最高層。
臨時的發射器通體漆黑,造型獨特。
它用的是能源核心——就是從風陽城運走的那一批,還配備了太陽能板,能源足夠它運轉兩年以上。
機器人負責組裝,陸聽寒慢慢調試、校準。過程很漫長,時淵蹲在陸聽寒身旁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看懂,就去附近的倉庫裡溜達。
倉庫裡堆滿了布料和衣衫,大多是藍綠色的。
時淵從未見過這藍綠,它是葉染城的標志性顏色,清新美好,自然淡雅。即使蒙塵了也不改往日的美麗。
時淵一頭扎進了絲綢區。
柔軟的綢緞纏繞住他,觸感奇妙。他瘋跑了一陣,頭上和尾巴掛了好幾段絲綢,回去找陸聽寒:“快看我!!”
陸聽寒正在檢查發射器的角度,一抬頭,就看見掛滿了綢緞的時淵。
遠處是廢城和殘垣斷壁,天空卻如此蔚藍。風吹過,那藍綠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少年的眼眸明亮。
陸聽寒和時淵講了一個故事。
他說:“這藍綠色叫‘喲霍爾’,在當地方言中是‘鹿角’的意思。”
他繼續講:“據說,這顏色是被一名獵人發現的。那天他早起去打獵,森林裡起了大霧,他迷路了,只聽到了鹿蹄聲。他循著聲音走了很久,霧終於散了。他看到清澈的溪流,一隻灰藍色梅花鹿就站在水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