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色梅花鹿?”時淵隱約記得鹿不該有這種顏色,“它被感染了嗎?”
陸聽寒解釋:“不,那是很久之前,深淵還沒出現呢。或許是獵人看錯了,或許這是虛構的部分……不管如何,獵人意識到了,梅花鹿想指引他走出森林。但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鹿角上有薄薄的青苔。”
“青苔是翠綠的,因為太薄了,透出鹿角的灰藍色。在光下一照,形成了獨一無二的色彩。”
“噢!”時淵明白了,“就是這個藍綠色!”
“對。”陸聽寒說,“獵人跟著梅花鹿走出森林,回家後,發誓再也不打獵。他找了當地最好的染坊師傅,試了近10年,才調出了那種顏色,並命名為‘喲霍爾’。”
“神奇的是,據獵人妻子所說,那一日獵人根本沒出門,在家裡喝了個酩酊大醉,再說這世界上哪來灰藍色的鹿?這肯定是一場夢。”
“但不管如何,這種獨特的色彩流傳下來,聯盟的人們相信它會帶來好運。曾經這裡商賈雲集,把每家染坊圍得水泄不通,就為了搶到最好看的一匹布。那時整條街都飄著藍綠色。”
時淵問:“它真會帶來好運麽?”
又是一陣大風,綢緞在他身上亂飛。
陸聽寒笑了:“希望它會。”他頓了下,“我很高興,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這種顏色了。”
他們還會去別的城市。
就像一點點撿起過去的回憶。
信號發射器裝好了。
臨走前,他們向發射器噴好掩蓋劑,又帶了一段絲綢走。
回到飛行器上,那三人爭相欣賞“喲霍爾”,對這顏色讚不絕口。
“也該給帝國看看。”寧副官說,“這麽漂亮的顏色,他們也會喜歡的。”
而發射器開始運作,覆蓋了偌大的范圍,他們與主城的通訊更穩定了。
除此之外,飛行器聽到了“回聲”頻道。
今天恰巧是帝國定期呼叫的日子,帝國通訊員0293仍在呼叫,每一人都熟悉他的聲音,卻無法應答。
“播報坐標:58.8911, -120.72……嘩啦啦……任何幸存者可前往該坐標,帝國與你們同在!我是通訊員0293……嘩沙沙沙……”
聯盟不斷呼叫,無濟於事。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發射器啟動後,這次的信號穩定了一些,沒那麽多雜音了。
聯盟結束呼叫,羅教授又聯系了飛行器上的人:“呼叫D3-201!呼叫D3-201!”
陸聽寒說:“D3-201收到。我是陸聽寒,請講。”
“可以嘗試從你們那裡呼叫嗎?”羅教授說,“試試看。”
於是陸聽寒接通頻道,聽到0293的聲音。時淵的惡魔角上掛著一段綢緞,他趴在控制台上,睜大了眼睛看。
陸聽寒說:“呼叫帝國,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呼叫了幾次,沒有結果。
時淵不禁想,對0293來說這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他很孤單吧,永遠只有他在嘗試。明明找到了新頻道卻無人應答,堅持每半個月呼叫一次,向漆黑的海洋一遍又一遍播報出自己的坐標,期待某天幸存者突然造訪。
通訊員0293說:“第25次呼叫即將結束,已播報坐標。重複:第25次呼叫即將結束——這裡是帝國。”
明知對方聽不見,陸聽寒還是說:“這裡是聯盟。”他頓了一下,“我們來了。”
史書讀了那麽多次,依舊沒法想象出你我曾經的輝煌。
穿越荒原與廢墟,披著日月星辰,或許終有重逢的那一日。
第91章 路途中
後來, 他們又去了很多地方。
興水城宏偉寬廣。
在高新科技區,造型獨特的大樓還在。它們坍塌了一半,更顯得外形奇異, 有些尖銳有些圓潤,遠遠看去, 仿佛一片刻於壁畫的、巨大的古代圖形。
時淵跟著陸聽寒, 在城牆上安置信號發射器。
天空清明,他極目遠眺,看到城市邊緣的荒原, 有一大片純白色的建築物。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外牆是貝類的光澤感。
“那裡是什麽?”他問陸聽寒。
“興水城宇航中心。”陸聽寒回答,“天基武器就是在這裡研究出來的。”
可惜他們行程緊張,沒法去一探究竟。
飛行器起飛,時淵貼在窗邊看。他帶了一張鄔正青留下的海報, 就貼在臥室的牆上, 畫著宇宙。
視野裡純白的宇航中心越來越遠, 牆上星河流轉,閃耀著過去的夢。
他們也去了平萬城。
陸聽寒找了一處完好的城牆哨站,安置發射器。
正值正午, 城中酷熱難耐。附近是沙漠地帶,幾根變異仙人掌倔強地活在黃沙中。
時淵蹲在陸聽寒身邊看,看著看著, 被熱融化了——陸聽寒一回頭, 就看到一條軟綿綿的、蔫蔫的尾巴。
陸聽寒摸了摸時淵的額頭:“沒事吧?”
時淵:“呼嚕呼嚕…………”
有氣無力的。
深淵有中暑風險,陸聽寒趕快把時淵拽到陰涼的崗亭, 讓他坐著。
崗亭是密閉的, 牆上有機槍口和眺望口, 刺目的光便漏了幾塊進來,光斑晃得人眼睛難受。
時淵喝了大半瓶水,很快活蹦亂跳起來。
他湊到眺望口,眯著眼,看遠方的沙漠。他說:“你跟我講過,人類會在沙漠裡騎駱駝?”
“對。”陸聽寒在整理設備。
“我好像看到駱駝了。”
陸聽寒也湊過來,和他頭挨著頭看。只見一隊不明生物走了過去,背上長著駝峰,身體卻是馬,又有細長的紅色鳥腿,在黃沙上跑得飛快。
陸聽寒說:“不,這不是駱駝。”他又補充,“它們有一點點像駱駝,但它們不是。”
時淵困惑地彎起尾巴。
陸聽寒去調試儀器,時淵便繼續守著。
每當有新的生物出現,他就問:“陸聽寒!這個是駱駝嗎!”
陸聽寒回答他:“不,駱駝不長羽毛,也不會飛,更不會邊飛邊掉毛。”
隔了一會兒,時淵又說:“那這個呢!”
“不,那像是一棵正在奔跑的仙人掌……”
“這個!”
“那是一大團風滾草,還是變異了的那種,你看,它已經開始挖坑了。”
變異風滾草挖了個坑,叫了幾聲,叫出了幾團幼年風滾草,一家草滾走了。
時淵怎麽也等不來駱駝,睜大了眼。日光晃得他眼睛難受,他揉了揉眼睛,又看到了朦朧的影子:“陸聽寒,那個是駱駝嗎?”
陸聽寒看了眼:“不是,那是你寧副官下來了。”
“噢。”時淵很失望,“要是他是駱駝就好了。他能變形麽?”
陸聽寒說:“我不樂觀。”
遠處的副官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心想,自己怎在這裡都能凍著?
等到信號發射器裝完,時淵都沒看見駱駝,只看到了寧副官,遺憾地離開平萬城。
下一站是時鍾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