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寒回了客廳。
手機上是時淵發來的消息。
長尾巴呼嚕怪:【你什麽時候回來呢?大白鳥又在罵我了】
長尾巴呼嚕怪:【我中午第一次吃到了奶油蘑菇湯罐頭,要32塊錢一罐,但是王妤想辦法要到了特價,我隻付了20塊錢】
長尾巴呼嚕怪:【快點回來摸我的頭呀】
陸聽寒面無表情地看著。
修長手指打了幾行字,刪了,又打了幾行又刪掉。來來回回幾次,光標兀自閃爍,對話框空空如也。
他最後說:【時淵,你現在能打電話嗎?】
他等了幾分鍾,等到屏幕快暗下去,新消息彈了出來:【好啊!】
電話接通。
時淵說:“你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語調中難藏雀躍。
一聽這嗓音,陸聽寒的神情不由柔和了。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看到時淵、聽到他的聲音,所有煩心事都會消失。就像是他做的那場美夢,在時淵身邊,戰火遠去了,黑暗消退了,在千百種悔恨無奈絕望的盡頭,是呼嚕呼嚕的撒嬌聲。
陸聽寒說:“我在收拾東西,車還沒到,想問問你有沒想要的。《聯盟歷史》全冊你要看嗎?”
“好啊。”
“還有幾本科幻雜志,講飛船和太空站的。”
“可以呀,這個我喜歡。”
陸聽寒看著書架:“還有一本數獨。”
時淵警醒了:“這個不可以。”
“是初級版的,適合初學者。”
“不可以。”
“真的?”
“嗯,真的,我絕對不做數獨了。”
看來,經過高難度數獨的痛苦洗禮,時淵再不碰益智類小遊戲了。
陸聽寒又把剩余物品給時淵點了一遍,多拿了一些書,還有一個小小的雪花玻璃球。
運輸車快要來了,蔡德元抽完了煙,開始往樓下搬東西。
陸聽寒最後說:“時淵……”
“嗯?怎麽啦。”
陸聽寒:“……”
時淵又問了一次:“你想說什麽呢?”
陸聽寒講:“……其實,大後天是我的生日。”
時淵:“哇!!”他驚喜極了,“我從來不知道誒!”
“我不過生日,從小到大都不過。”陸聽寒靠著沙發繼續說,“這次想著剛好把手頭事情處理完了,過一次試試看。”
“你想要什麽禮物呢!”
隔著電話,陸聽寒都能想象到,時淵的尾巴尖肯定在歡快搖曳。
“不知道。”陸聽寒說,“不用給我準備禮物,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
時淵:?
時淵:“好哦。剛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嗯。”陸聽寒揉了揉眉骨,“時淵,還有就是在我回來之前,你先不要出門了,也盡量不要和別人接觸。”
時淵很困惑:“為什麽?”
陸聽寒:“……”
時淵追問:“為什麽?”
陸聽寒緩緩說:“……我做了一個夢。”
“啊?”
“我夢見這三天你一出門,尾巴上的鱗片都掉光了。”陸聽寒說,“很可怕對不對。”
時淵驚呆了:“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對吧。我做夢還挺準的,所以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時淵立馬相信了陸聽寒:“那我看看怎麽請假,我的尾巴不能禿。”
他想了想,卻又糾結起來了:“但是,但是,我後天得去拿鄔先生的東西。之前還剩了一點東西在那,我沒來得及拿完,現在福利中心準備清空他的房間了,我要是不去,他的書和飛船模型都要被丟掉了。”他問陸聽寒,“如果我只出門這一趟,只出門三小時,應該不會有事吧?”
陸聽寒沉默了一下,說:“只出去三小時?”
“嗯,很快就回來了。這樣鱗片還會掉麽?”
“應該不會。”陸聽寒的語速有點慢,“那你去吧。其他時間你就留在家裡,別和其他人接觸,冰箱裡有吃的喝的,這樣做得到嗎?你能答應我麽?”
“可以的。”時淵應承下來,“我等你回來呀。”
電話掛斷。
紙箱子都被裝好了,蔡德元在車上等著他。
陸聽寒長籲一口氣,起身走向樓下。他戴上軍帽,壓低了帽簷,步伐一如既往地堅定。
他心想,是時候看一看夢醒後的世界了。
看一看那究竟是無盡的黑暗,還是花與光。
……
城外荒原。
“……也就是說在這個鬼地方,有人給他立了個石碓?”白燁說。
在他的面前,是一輛爬滿藤蔓的報廢軍車。
這曾是支援拾穗城南哨站的車隊。它在密林中遭到了攻擊,有一輛車報廢了,駕駛員也死了。時隔一年多,白燁帶領的另一支小隊找到了他們。
根據報告,犧牲的戰士名叫殷舟。
白燁這一行過來,不打算做什麽,就打算花個三分鍾確認一下現場,接著繼續趕路。
他們卻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殷舟的屍體被石頭堆砌起來了,搭了個簡易的墳墓。
誰會乾這種事?
誰會在怪物橫行的密林,花時間收集石頭,耐心地堆出一個石墓?!
這太不可思議、超出認知了。
這等反常,白燁當即吩咐眾人調查。周圍危險,他們要抓緊時間,一隊人檢查廢棄軍車,一隊人扒開了石碓。
在潮濕溫暖的環境下,屍體早已骨架化。他們找到了殷舟的狗牌。
而離奇的事情發生了:他們還在殷舟的頭骨上,發現了一個彈孔,以及一枚黃銅色的子彈。
彈孔在額骨中心偏右,一擊斃命。
“草……”白燁緩緩道,“真是他媽的活見鬼了,他是被人槍殺的?”
有一名戰士說:“是不是戰友見他沒救了,給了他一個痛快?”
“不,”白燁說,“我剛剛看了他們的報告。車隊遇襲後,他們甚至不知道殷舟還活著,轉移了人員,車隊就直接離開了森林。如果他是被隊友槍決的,報告中肯定會寫到。”
戰士聳然一驚:“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在車隊離開之後殷舟還活著。”白燁緊盯那具骨骼,“然後,有人槍殺了他,並且給他立了個石碓。”
附近他們也找了一圈,暫時沒見到其他屍體。沒法確認那名槍手是死了,還是離開了。
白燁的表情越發凝重。
“隊長!”又有一人提著密封袋急匆匆走了,“有新的發現!”
密封袋中是一把軍用手/槍,沾滿了泥土和粘液。
白燁說:“帶回去,馬上做槍彈痕跡鑒定和指紋提取。”
“是!”戰士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