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被這個假設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顫聲道:“那、那麽,他的目標概率一下子就變成了三分之一……。”
“是的,對於一個連續殺人犯來說,根本不存在良知。”
高登律師回答:
“不管殺死的對象是不是符合他的目標,只要有一個機會放在面前,他都有可能會嘗試,對吧?”
海蒂真的被這個說法給嚇壞了,她下意識伸手抓住坐在旁邊的家庭教師的胳膊,卻發現簡也在微微發抖。
“您、您說得對……”
海蒂僵硬著脖子點了點頭,“隻、只要像這樣的謀殺多來幾次,就算是隨機的,遲早也總會……”
——遲早也總會輪到他想殺死的人。
“沒錯。”
高登律師凝重地一頷首。
“所以我必須知道,昨天的早餐桌上,誰喝了牛奶,而誰沒有喝牛奶。”
這邏輯很好理解。
假設凶手當真提前在其中一隻馬克杯裡下了毒,而杯上沒有任何標記,連凶手本人也無法辨認出來的話,那麽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他一口都不碰杯子裡的牛奶,以免九分之一的概率落到自己頭上。
“嗯,您說得是。”
海蒂對高登律師的推理很是信服,用力一點頭,回答:
“我昨天喝了牛奶。”
她的目光一轉,看向身旁的家庭教師簡:
“簡女士,你也喝完了,對吧?”
家庭教師毫不遲疑地點頭。
“還有,我能肯定羅琳也喝光了。”
海蒂立刻又給二小姐作證:
“她一向喜歡喝牛奶,而且還往杯子裡加了糖呢!”
說著,她蹙起眉,努力回憶:
“書記官好像也動過牛奶杯……對吧?”
“嗯。”
家庭教師簡同意:
“醫生的牛奶好像喝了一半。另外,他太太就坐在我旁邊,我肯定她是喝完了的。”
說到這裡,家庭教師簡頓住了,她將目光移到了從剛才開始就一反常態,沉默不語的普利策記者身上。
“記者先生……”
家庭教師簡不太確定地試探道:
“你好像沒喝牛奶,對吧?”
記者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勉強分辯道:
“我確實沒動過牛奶,可我只是乳糖不耐受而已!”
———
9月7日,星期一,晚上八點零五分。
晚飯後,沈蒔借口出門散步,沿著莊園北面圍牆的小路一路往前走,來到距離潘家莊園兩公裡之外的一個小農場上。
家庭醫生和他的太太就住在這裡。
“啊呀,沈助理!”
開門的醫生太太看到沈蒔,認出了這個長相清秀文雅的漂亮男孩,很高興地將他迎進了屋。
“我聽說你和高登律師又回到星輝公館了,不過還沒機會上門拜會。”
醫生太太端出一盤曲奇和一盤紙杯蛋糕,又泡了一壺紅茶,熱情地招待他,“這是我丈夫的手藝,你嘗嘗看?”
沈蒔大方又得體地接受了醫生太太的款待。
就在沈蒔開始吃第二隻紙杯蛋糕的時候,胖敦敦的家庭醫生從他的草藥房裡出來,一邊擦手一邊和沈蒔打招呼:
“哎呦,小夥子,你怎麽來了?”
沈蒔立刻放下點心,站起身。
“醫生您好。”
他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關於昨天餐桌上的中毒案,我有幾個問題想向您當面了解一下。”
“哦,你是說強森被毒死那事啊。”
家庭醫生一屁股坐在沈蒔對面的沙發上,伸手想去拿蛋糕,卻被夫人一瞪,想起自己的三高問題,僵硬地轉移了目標,隻拿起了茶杯。
“唉,說實在的,即使我是個醫生,昨天也被嚇了一跳。”
他歎了一口氣,“有人中毒猝死在我眼前,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我聽說那種毒物叫‘迦陵鱉鹼’,是本島特有的毒物,對嗎?”
沈蒔懇切地說道:
“能麻煩您跟我解釋一下這種毒藥的毒性嗎?”
沈蒔判斷醫生和他的太太都是NPC,所以很放心地在二人面前表現出自己作為“偵探”的一面,問的問題直白又不加掩飾。
“哦,你才剛上島,沒聽說過‘迦陵鱉鹼’很正常。正好我太太那兒有植株的標本,讓她拿給你看看。”
醫生轉頭朝夫人點了點頭,夫人便轉身往書房去了。
很快,醫生太太手裡端著一個標本框出來,裡面按照根莖葉花種的順序黏貼了一種長相奇特的藤本植物。
“看,這就是‘迦陵藤’,‘迦陵鱉鹼’就是自它的根瘤裡提煉出來的劇毒。”
醫生說道:
“這種毒是一種生物鹼,毒性很強,半數致死量跟砷非常接近——砷你知道吧,就是砒霜!迦陵鱉鹼在常溫下是一種白色粉末,非常容易溶解,溶解後沒有顏色,也幾乎沒有任何味道。”
他歎了一口氣,“實在很合適用來謀殺,對吧?”
沈蒔謹慎地點了點頭,“您能確定強森中的毒就是這種‘迦陵鱉鹼’嗎?”
他的問題問得其實有些失禮,甚至可以說是在質疑醫生的專業水平了。
但醫生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一點都不著惱,還認真地跟他解釋:
“我非常確定,因為這種毒的中毒症狀很有特點,而且我還用酚酞檢出了符合它性質的化學變化。”
接著家庭醫生花了幾分鍾時間,詳細給沈蒔科普了迦陵鱉鹼的毒理特性,簡而言之,就是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把握。
“原來如此。”
沈蒔並不質疑醫生的判斷,他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假設,我是說如果。”
他身體微微前傾,認真地問:
“如果昨天您的藥箱裡沒有酚酞的話,您是否還有別的辦法知道毒藥是被下在哪裡的呢?”
“唔……”
醫生先前似乎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於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恐怕有點難度。”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過警官很快就來了。鎮上有各種設備,他把餐具和食物帶走檢查也是一樣的。”
沈蒔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可是,您湊巧就帶了酚酞,對吧?”
他低聲說道。
“哈哈哈。”
醫生頗為自豪地笑道:“我藥箱裡各種亂七八糟的試劑不少,對我稍微熟悉些的朋友都知道。”
坐在旁邊的夫人也笑了起來,“沒錯,他的藥箱總是塞得滿滿的,足有十斤重,經常拎著走路都氣喘。”
沈蒔目光一閃:
“我能看看您的藥箱嗎?”
“哦,當然可以。”
醫生站起身,片刻後回轉,吭哧吭哧抱來一個大藥箱,擱在桌上,打開給他看:“瞧,裡面的東西可齊全了。”
沈蒔湊過去一看,裡面果然塞滿了大小瓶罐。
東西雖多,但分門別類理得很整齊,內外科用藥和化學試劑分屬不同的隔層,只要知道自己需要的東西屬於什麽類別,就能很快循著索引標簽找到它。
“你看,酚酞在這裡。”
醫生迅速拿出了一個棕色帶滴管的小瓶子,“我就是用它從強森的牛奶裡檢出毒物的。”
沈蒔接過瓶子看了看,又還給了醫生。
“另外,我還想問一件事。”
他朝醫生笑了笑:
“聽說昨天早上,您大早去星輝公館,是為了給大小姐艾爾根看病,是這樣嗎?”
第41章 2.內外顛倒-12 她再也不肯跟我們一起吃飯了
“嗯, 就是這樣沒錯。”
家庭醫生爽快地回答:
“管家在凌晨一點左右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艾爾根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