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發生命案,不論如何,有機會提前得知甚至支配眾人活動軌跡的管家本人,一定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
尤其是——他還有充足的行凶理由。
管家心裡越想越慌,越想越沒底兒。
若只是普通的劇本殺遊戲,被錯投成凶手,也不過只是輸掉一場遊戲罷了,但在這裡,代價卻是真實的、不可挽回的死亡。
管家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是好。他被劇情限制在前館六樓,甚至連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所以他打算趁著七名參賽者做任務的機會,偷偷潛入房間,找出不利於自己的線索並提前銷毀掉,盡可能將自己從懷疑對象裡摘除出去。
然而他沒有料到,不到一個小時,伍洛汀和陸秀就匆匆上樓來找他了。
當時管家正在張宜的601室裡翻他的行李,聽到伍洛汀和陸秀叫他的聲音,嚇得六神無主,根本來不及收拾滿地狼藉,隻得匆匆藏起“某樣東西”,然後離開了這個房間。
——可是,我明明什麽都沒做過啊!
焦急、無助和驚恐之中,管家心亂如麻,腦中一片空白,想要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慌亂中,他只能坦白。
“我、我把張宜的手機藏起來了!”
管家叫道:
“在沙髮夾縫裡!”
沈蒔聞言,沿著沙發的夾縫仔細掏了掏,果然掏出了一個手機。
在時鍾山莊,手機是沒有信號的,打不出電話也發不出短信,更加無法聯網,相當於一塊板磚。
但作為現代人從不離身的工具,手機裡可能保存的情報可就太多了。
張太子爺的手機自然是帶鎖的,眾人試了幾組常見的密碼,最後用張宜的出生年月日打開了密碼鎖。
———
張宜的手機相冊裡,果然藏了很驚人的東西。
他們在裡面看到了上百張年輕女性的豔照,還有幾段不堪入目的小視頻。
視頻裡的姑娘大約也就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不知磕了什麽藥,眼神飄忽,神智迷離,被張宜和汪二朋佔盡便宜仍全然不知,還被拍下了這些足以毀她一生的照片。
“原來是他們乾的!”
伍洛汀看到女孩兒的臉時,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她是我們公司的練習生,前段時間跳樓自殺了,原來是被這倆禽獸糟蹋的!”
伍洛汀跟張宜、汪二朋同屬一個公司,自然知道些內幕。
他告訴其他人,豔照裡的姑娘是去年才簽進他們公司的練習生,簽約時才剛滿十八歲。
姑娘長得漂亮,唱歌跳舞都頗有天賦,很被經紀人看好,僅僅訓練了一年就有了不錯的成績,聽說公司已經準備送她去參加選秀節目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女孩卻忽然跳樓自殺了。
伍洛汀隱約聽到風聲,說她是受了欺負,精神壓力太大,才選擇用如此極端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現在看來,所謂的“欺負”,原來竟是如此。
“對了……”
伍洛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蹙眉努力回憶:
“我記得這姑娘藝名叫百合……對,是百合花的百合,因為她英文名叫‘Lily’。”
這時,仿若靈光一閃,伍洛汀用力拍了拍大腿,高聲喊道:
“我想起來了,她本名叫‘馮麗麗’!——‘麗麗’跟‘Lily’同音,沒錯,就是這樣!”
馮麗麗。
聽到這個名字,沈蒔一愣,隨即視線偏轉,看向了管家的方向。
管家身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們的3號參賽者,名字叫馮杉杉。
其實不止是沈蒔,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了馮杉杉的身上。
房間的空氣沉寂得如同凝固一般。
“馮、馮哥……”
足有十秒的沉默過後,戚知錦才訥訥開口:
“這……她……是不是你的……?”
戚知錦沒有指明‘她’是誰,也沒有明白說出自己的猜測,但每一個人都懂他的意思。
馮杉杉也不能假裝自己沒聽懂。
“呵,我就知道瞞不住。”
馮杉杉抓了抓頭髮,擠出一個乾澀的笑容,“對,你們猜得沒錯,麗麗確實是我妹妹。”
戚知錦小心翼翼地問:
“所以……馮哥你早就知道你妹妹是被張宜和汪二朋害死的?”
馮杉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反問:
“如果我說不知道,你們信嗎?”
“啊,這……”
戚知錦被馮杉杉盯得後頸發毛,不由往後退了半步,仿佛為了尋求安慰一般貼到了沈蒔身邊。
“怎麽?覺得他倆是我殺的?”
馮杉杉掃視在場眾人,似乎想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破綻,“可是,難道除了我之外,你們其他人就沒有動機了嗎?”
說著,他抬起手,朝沈蒔一指。
“就比如說沈嗣吧,他就肯定跟張宜和汪二朋有仇啊!”
馮杉杉轉向沈蒔,語氣咄咄逼人:
“你去年選秀時被網暴得那麽慘,大家都知道!而且頂著那些黑歷史,你以後也很難在娛樂圈裡混吧?我不信你不想殺了他倆泄憤!”
沈蒔心道果然他的人設不是秘密。
由於參加選秀節目和張宜結怨,而後被節目組惡剪、被對方買水軍網暴這些事兒,在其他玩家的劇本裡估計也有提及,他也就沒必要否認了。
炮轟完沈蒔之後,馮杉杉又把注意力轉回管家身上。
“還有這老家夥,他可是進房間翻過張宜的東西,還把太子爺的手機給藏起來了啊!”
馮杉杉凶狠地瞪著管家:
“你絕對跟張宜有仇,我沒說錯吧!?”
第15章 1.鍾樓山莊-14 我知道你是誰了!
管家被馮杉杉逼問得心慌。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自暴自棄說出實情。
然而管家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麽不妙——他不僅身上疊了一堆疑點,又沒有不在場證明,要是不想個合理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麽潛入張宜的房間的話,那他的嫌疑可就再也洗不清了。
管家活到四十出頭的年紀,好歹還是有一些急智的。
他瞥過默然不語的沈蒔,一套貌似合理的說辭迅速在他的腦中成型。
“好吧……”
——不要緊,所有能證明我身份的證據,都已經被我銷毀了!
管家一邊在心中替自己鼓勁,一邊組織語言。
“我偷偷進來,其實是想來翻張宜的手機的……因為有人雇傭我幫忙收集張宜的黑料。”
他撩起眼皮,環視眾人,目光怯怯,“可他的手機上了鎖,我一時半會兒打不開。而且我沒想到東館那邊出了事,伍洛汀和陸秀早早就回來了……”
管家頓了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無辜一些。
“結果他們一喊我,我就慌了,手機往沙發縫一塞就出去了……”
他的謊話越編越溜,同時邏輯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你們想啊,如果是我在東館三樓殺了汪二朋,那我肯定能想到有人會被砸破窗戶的聲音驚動的對吧?而且只有我才能用懷表聯系上你們,那發現事情不對勁的人肯定會立刻回前館六樓找我的啊!”
管家往沙發上大敞的行李箱一指:
“那我怎麽可能還跑進來翻張宜的房間,還讓你們逮個正著呢?”
最後這兩句解釋實在很有道理,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找不出破綻。
管家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機智了。
隱瞞與死者的真實恩怨,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受雇於人的隱私竊賊,如此就既能解釋自己為什麽潛入張宜的房間,又能轉移開其他人對他的注意力。
畢竟與馮杉杉的殺妹之仇相比,他偷看手機未遂就根本不算什麽事了。
但顯然還有人不打算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