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紫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芙蘿拉則眉頭深鎖, 唇線緊抿,一臉看上去很不爽的樣子。
而她的不爽在看到泰森跟沈蒔和吳景瀾站在一起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泰森。”
芙蘿拉朝隊友招了招手, “走吧,我們找個說話的地方。”
她瞥了沈蒔等人一眼,輕哼一聲,笑道:
“我們現在是少數派了,是時候將這個大房間讓給他們了。”
——————
“好吧,既然他們那麽客氣,那這次我們就用這個房間好了。”
沈蒔回頭,朝吳景瀾和暮山紫一攤手,“其實我比較喜歡上面的小書房。”
他甚至不用問暮山紫剛才和芙蘿拉說了什麽。
因為他猜得到姑娘會向他擺出什麽籌碼,而且也能猜到暮山紫會如何回答。
他們三人不止只是真人秀的參賽者,更是來自真人劇本殺世界的穿越者。
比起真人秀裡那些娛樂觀眾的爾虞我詐,他們彼此的聯系遠遠要緊密得多。
事實上,沈蒔也琢磨過,如果暮山紫禁不住那十萬積分的誘惑,在賽程的關鍵時刻給他們下絆子,試圖將他們整出局的話,他們要如何應對。
但首先這不是他能控制的,如果對方真要背叛,那麽他不管說什麽做什麽都沒有用。
既然是他自己選擇了暮山紫當隊友,那麽沈蒔認為,自己起碼應當給予對方基本的尊重和信任。
而且沈蒔覺得,如果暮山紫真打算背棄約定,就不應該選擇臨近決賽的賽程最後時刻下手。
玩過三國殺的人都知道,內奸跳反是要講究時機的。
除非節目組打算這一局裡一次性淘汰兩名玩家,否則哪怕暮山紫現在轉投隔壁組,最理想的情況也只能淘汰掉他或者吳景瀾中的一個,剩下哪一個對他來說都會是巨大的威脅。
何況憑他和吳景瀾二人的實力,即便少了一個現場,沈蒔也不認為他們會落到被淘汰的境地。
換而言之,暮山紫已經失去了最佳的背叛時機。
既然如此,那就用人不疑。
沈蒔乾脆連問都不問,仍似沒有剛才那五分鍾一樣與暮山紫通力合作。
至於說暮山紫會不會像泰森那樣打算對他們有所隱瞞……
這一點,沈蒔倒是不擔心的。
連差一個現場沈蒔都沒怕過,更何況只是隱瞞部分線索?
而且以他和吳景瀾的觀察力,若對方故意說謊,他們很容易就能結合其他的細節發現破綻。
這樣半桶水的跳反實在太傻也太沒必要了,沈蒔相信以暮山紫的智商不至於乾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
沈蒔、吳景瀾和暮山紫轉移到起居室角落的小茶幾旁。
然後沈蒔給三人一人泡了一杯紅茶。
“好了,現在開始吧。”
——————
芙蘿拉和泰森離開起居室以後,沒有像沈蒔他們那樣到二樓的小書房去,而是徑直穿過走廊,從門廳來到花園。
花園裡有做成連排拱門狀的玫瑰花籬,旁邊有供人休息的長椅。
芙蘿拉和泰森在這裡坐了下來。
出於某種奇妙的默契,芙蘿拉和泰森並沒有坐在同一張長椅上。
他們各自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中間隔了足有兩米遠。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中持續了兩分鍾。
“Chan怎麽說?”
最後還是泰森先開口了。
“呵呵。”
芙蘿拉回答:“他拒絕了,說沒有意義。”
她笑了起來,重複道:“沒有意義,Chan居然覺得跟我們合作沒有意義!他認為就算他現在來我們這邊,憑我們倆的實力也不可能讓Shan和Lan受到影響!”
說實話,暮山紫的評價讓一直自視甚高,感覺自己只是差了點運氣的芙蘿拉很受打擊。
她感到了由衷的憤怒。
這種被人瞧不起的屈辱甚至遠遠超過了勸說被拒的不甘。
從暮山紫說出“沒意義”這句話開始,他就成了芙蘿拉在這個真人秀裡最恨的人沒有之一。
“哈哈,沒事、沒事。”
泰森尷尬地笑了兩聲,“我早猜到是這樣了。”
他這句無心之語就仿佛一根鋼針,正正扎在了芙蘿拉心頭。
如果是情緒外露些的人,這會兒就該跳起來和泰森大吵一架了。
但芙蘿拉是個心思深沉的,哪怕實際火大得要炸了,面上的表情也只是略有些不太好看而已。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頭鬱氣生生給壓了下去。
芙蘿拉想報仇。
她想拿這個真人秀的冠軍。
不是為了那三十萬美元,而是為了給那幾個看不起她的人好看。
但要報仇首先得苟到最後。
當務之急,她必須保證自己不會在這一局裡被淘汰出去。
電光火石間,芙蘿拉已打定了主意。
既然缺一個現場已成定局,除非奇跡發生,她不可能贏過對面三人,那麽,她就只能犧牲泰森了。
——反正,泰森肯定也打著相同的主意,他們誰也沒對不起誰。
兩人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旁觀的副導演和攝影師都要看不下去了。
雖然節目組留給你們的討論時間很多,但也不能這麽毫無意義地浪費啊!
於是副導演在鏡頭外給了他們一個手勢,意思是讓他們抓緊時間趕緊開始討論。
“咳。”
泰森首先回應了副導演的指示,“好了,我們來聊聊案情吧。”
他試圖緩解一下這個僵硬的氣氛,“如果這次我們能拿到提示,保不準還能超過他們呢!”
“呵,但願吧。”
芙蘿拉也笑了起來,“好了,告訴我,你在安東尼的房間裡找到什麽了?”
泰森愣了愣。
他覺得這個發言的順序似乎有點不太對。
他分明記得,前三次討論的時候都是由去停屍房的那隊先發言,然後再順著屍檢的發現順藤摸瓜,推理凶手謀殺的過程。
雖然以結果而論,他們組前三次的推理或多或少都與真相有些出入吧,但突然改變模式,讓他這個看現場的人先發言,實在有些令他不太習慣。
不過既然芙蘿拉問了,泰森也不打算把這個皮球踢回去。
“嗯,是這樣……”
泰森想了想,回答:
“安東尼的房間很整齊,是的,很乾淨、很整齊……”
他說的是他午休時就琢磨好了的一套詞兒。
但因為這些形容詞全都是謊言,泰森為了讓說辭與腦內相悖的場景不至於出現矛盾,所以語速比平常要慢上一些,態度也顯得比平常鄭重:
“但我們在房間的角落裡找到一個帶血的擺件,是銅器,英國的大本鍾……”
“等等!”
芙蘿拉蹙起眉:“你說安東尼的房間很整齊?除了大本鍾之外,沒有別的異常了嗎?”
泰森心中咯噔一跳,臉上強裝笑容,反問:“異常?你指什麽?”
芙蘿拉深深地看了泰森一眼。
“安東尼身上有玻璃的碎片,還有一些傷口,像是被碎玻璃劃傷的。”
“哦、對!對!我想起來了!”
泰森連忙補充:
“茶幾上有一隻玻璃花瓶摔碎了,我想應該就是那玩意兒!”
芙蘿拉點了點頭,“還有呢?”
泰森一愣,笑容僵在了臉上,“沒有、沒別的了。”
“不可能只有這麽一點線索吧?”
芙蘿拉蹙起眉,語氣明顯尖銳了起來,“二十分鍾的時間,總應該有別的收獲吧?”
泰森的手悄悄在芙蘿拉看不到的地方握成了拳頭。
“哦,我們還調查了走廊的血跡呢!”
泰森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坦然一些。
“那血跡……”
他不太明顯地頓了頓:
“那血跡旁邊有重物拖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