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蒔朝芙蘿拉笑了笑,禮貌地應了聲好,便暫時擱下福靈,去幫芙蘿拉給律師先生翻身。
與穿著得體的福靈不同,安東尼的打扮就顯得居家多了。
成套的綢面深藍色睡衣睡褲,一頭深棕色的短發也沒有像平常出鏡時那樣用發蠟往後梳得一絲不苟,亂糟糟地堆在頭上活像個鳥窩,顯出了它們原本的自然卷弧度。
只是安東尼的睡衣上有不少銳器劃拉出來的傷口,化妝師還在他裸露在外的雙手、手臂和腳踝上畫了一些長長短短的小口子。
沈蒔往旁邊瞥了一眼。
檢查床旁的置物架上放了一隻彎盤,盤裡有幾塊碎玻璃,從切面不規則的輪廓和其上的花紋來判斷,大約是玻璃花瓶一類的裝飾品的碎片。
除此之外,安東尼身上目測最嚴重的傷口有兩處。
第一處在他的左側額角。
那傷口呈倒三角形,從特效化妝的顏色看,中央處稍深,越往邊緣越淺,且有明顯的紅腫和出血,只是出血量看起來並不致命。
沈蒔推測,那或許是被什麽硬物的尖角敲出來的鈍器傷。
第二處則在他的脖子上。
那是一圈勒痕。
從大小和形狀來看,毫無疑問是由一雙男人的手造成的。
此人下手極重,指印都發紫了,特效化妝師甚至還很細心地在紫紅色的淤痕上點了細細的紫黑色出血點,視覺效果格外觸目驚心。
“好了,我看完了。”
這時芙蘿拉已經檢查完安東尼的後背了。
除了玻璃碎劃拉出來的小傷口之外,她沒找到更多的線索。
“我去看看那邊。”
警花小姐朝冷櫃的方向一指,“你自便。”
說完,她就轉身走開了。
沈蒔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鍾。
他們還能在這裡再多停留五分鍾。
沈蒔將安東尼又翻了回去,抓緊時間開始研究他最感興趣的頸部的傷痕。
安東尼脖子上的手印左右對稱,拇指在前,另外四指在頸側,顯示凶手是從正前方掐住他的脖子的。
通常這種面對面的勒殺姿勢必然會遭到受害人的激烈反抗。
沈蒔一邊想一邊抓起安東尼的兩隻手仔細檢查。
他的手上有一些細小的擦傷和劃傷,但十指指甲乾淨——反正特效化妝師沒有給它們鑲進皮屑、血跡或是別的異物。
沈蒔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安東尼的脖子上。
沈蒔用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從勒痕的大小和形狀來看,凶手定然是個體型相當高大的人,連手掌的尺寸都比他大了一圈。
——或許凶手是在死者失去意識的時候才下的手?
沈蒔默默琢磨著。
這時,他看到了一個令他有些在意的地方。
在死者的頸部右側並排著四根青紫色的勒痕,正是四隻手指的形狀。
然而就在這四隻指痕裡,有一根貌似與別不同。
在相當於無名指的位置,有一小節印子似乎比其他位置更粗一些。
——如果這不是化妝師上妝時不小心手抖了的話,那一定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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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星期三。
參賽者們分組檢查完現場之後,節目組給他們安排了一份簡單的午餐和一個短暫的午休。
下午兩點,所有人集中在起居室,準備開始案情討論。
討論時間一共兩個小時。
管家剛宣布討論開始,芙蘿拉就跳起來,直奔沈蒔、吳景瀾和暮山紫。
“打攪一下,耽誤你們五分鍾!”
她突兀地開口要求道:“我想和Chan說兩句話!”
沈蒔和吳景瀾一同看向暮山紫。
暮山紫蹙起眉,冷淡地問:“什麽事?”
“我們可以單獨說嗎?”
芙蘿拉強調道:“找一個地方,只有我們倆。”
暮山紫轉頭看了看沈蒔和吳景瀾。
芙蘿拉也盯著沈蒔,目光裡充滿了挑戰的意味。
其實沈蒔完全可以想象芙蘿拉現在的心情。
他們只有兩個現場,若不拉攏暮山紫,這一關他們連最起碼的基礎情報都湊不齊。
然而劇組要求玩家不得在鏡頭外的時間私下討論案情,芙蘿拉若是想贏下這局,必須趕在暮山紫開口將情報透露給他們之前跟他達成共識,讓暮山紫拋棄原本的聯盟,轉而與她和泰森結盟。
這做法聽起來固然有些卑鄙。
但節目組設計出這種規則,自然就是希望看到玩家捫互相競爭、彼此坑害、勾心鬥角的。
這是規則允許且希望的行為,就像劇本殺會鼓勵玩家為了隱瞞某些對自己不利的線索而故意撒謊一樣。
果然,一看芙蘿拉打算搞事,幾個攝影機全都懟了過來,眾人目光灼灼,分明是盼著他們能撕起來,撕得越響越好。
沈蒔才不想費心費力滿足節目組的惡趣味咧。
“無所謂。”
沈蒔微微一笑,“別讓女士久等了。”
“OK。”
暮山紫點了點頭,“我去去就回。”
說罷,便隨芙蘿拉走出了起居室。
就在暮山紫和芙蘿拉離開後,一直沒說話也沒動過的泰森忽然站起身,躥到沈蒔和吳景瀾面前。
“嘿,Shan、Lan,我們做個交易?”
似乎是生怕芙蘿拉隨時會回來,他一邊說一邊看向起居室的入口,語速飛快:
“這一局,我幫你們搞掉芙蘿拉,這樣對我們都有利,是吧!”
雖然泰森看著人憨憨厚厚的,但一個能在腦力遊戲裡苟到賽程後半段的玩家又怎麽會是個笨蛋呢?
他早就計算過了。
按照真人秀的拍攝日期,他們應該已到了倒數第二回 合了。
換而言之,只要這一局他不被淘汰,接下來等著他的就是決賽了。
雖不知第二季的情況如何,但從前一季的經驗來看,節目組一定會在決賽時搞點兒新花樣,比如更多的挑戰和小遊戲什麽的。
只要有變數,就意味著有獲勝的希望。
泰森不像芙蘿拉。
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他們這兩個三連敗的菜雞能撬得動對面三個高手的黃金組合的牆角。
既然乾不掉對手,那麽換個思路,把隊友乾掉,不是照樣可以進決賽嗎?
第242章 6.殺人不難-33
果然, 沈蒔似乎對泰森的提議很感興趣。
“哦?”
他問:
“你打算怎麽做?”
泰森回答:“我打算對芙蘿拉隱瞞一些現場線索。”
沈蒔點點頭。
這倒是個蠻不錯的辦法。以排除對手而言,是簡單且實用的。
……只不過……
沈蒔笑了笑,他心想:你怎麽確定芙蘿拉不會也這麽對待你呢?
不過這句話, 沈蒔可就不打算跟泰森說了。
“嘿,Shan……”
泰森摸了摸他剪得很短的頭髮, 猶豫著應該怎麽措辭, “我是說,如果我能搞掉芙蘿拉的話,你、嗯,你們, 能不能給我一些提示?”
他指了指自己:“要是你們能透露一些情報,我是說, 只有你們才知道的那些東西,我應該就更有把握了。”
泰森一攤手,故意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容:
“你們看, 我怎麽著都比芙蘿拉更容易對付, 對吧?”
沈蒔隻笑而不語。
比起直接挖角, 泰森這拐彎抹角要組隊的方式確實成功率更高一些。
可沈蒔一點都不打算被套路。
有吳景瀾和暮山紫兩人做搭檔的他, 根本不在乎下一輪的對手是芙蘿拉還是泰森。
在絕對的自信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泰森從沈蒔的態度裡看出了端倪。
“真的,你們想想看,芙蘿拉她畢竟以前是個警察, 認真起來肯定比我棘手多了……”
他還想掙扎一下。
這時,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泰森立刻閉了嘴。
果然,芙蘿拉和暮山紫一前一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