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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尖碑》第35章
  不,發生了。
  鬱飛塵忽然發現,自己先前耗盡的全部體力都回來了。
  他抬眼看向收容所,黑暗裡,建築物的影子清晰無比——要知道,他這具大律師的身體,先前是一直有點無關緊要的低度近視的。
  不僅如此,聽覺,嗅覺好像都敏銳了許多,肌肉似乎也比原來更有力,仿佛是整個人的身體素質得到了一次強化。
  他若有所思,但肩膀處傳來的顫動立刻拉回了他的思緒。
  安菲爾德又在咳嗽了。
  鬱飛塵起先不知道該做什麽,然後象征性地拍了拍這人的背給他順氣。
  拍著拍著,他蹙眉。
  這次咳嗽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果然,等安菲終於不咳了,拿開毛巾,雪白的毛巾上沾了鮮紅的血,而且不少。
  安菲爾德眼睫微微垂下,卻仍是面容平靜,他將毛巾折好,又掩口輕輕咳了兩下。
  他若無其事,那小女孩卻看到了。她先是被從廢墟中救出來,驚魂未定,接著又被火焰瞬間消失的怪異景象驚得什麽都說不出來,現在又看到救自己出來的人一派虛弱模樣,還咳了血——直接嘴一癟,放聲大哭了起來。
  安菲在咳血,小女孩在大哭,兩樣都是鬱飛塵處理不來的事情,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兩相權衡,他沒管那個哭著的,轉向安菲爾德,問:“有藥嗎?”
  安菲爾德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小藥瓶,這裡也沒水,他直接借鮮血咽了下去。
  鬱飛塵扶他起來,說:“先找個地方過夜。”
  對現在的長官來說,保暖是最重要的。
  雖說是“逃生成功”了,但不到白天,他還是傾向於不進收容所。
  環視一周,他把過夜的地點定在了那輛運木頭的卡車車廂裡。
  昏迷的哨兵和看守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然後逃了。大塊頭的屍體還在那裡,他把屍體拖出去,稍微清理了一下裡面後,把安菲和小女孩弄了進去。長官在哄那女孩,哭聲逐漸變小,這讓他感到不那麽頭痛了。
  接著就是把車開到山裡的避風處,火不能在車廂裡生,鬱飛塵把廂門打開一半,把木柴攏成堆,用隨身的攜帶的打火機點燃,讓火堆在車廂門旁邊燒起來。這樣,車廂裡的空氣能保持新鮮,火焰的熱度也能傳過來。
  想到安菲那病懨懨的身體,他又往裡面多添了一把柴禾——還是白天自己親自劈的。
  說起來,這些木柴的作用本來就是給安菲爾德長官取暖,現在也算完成了使命。
  生火後,不擔心有山裡的野獸過來,即使有,安菲也隨身帶著槍,他槍法不會差。想到這裡,鬱飛塵放心走遠了一些,在樹枝上采了幾顆可以食用的熟橡子。沒什麽別的用意,他只是不想再聽小孩的哭聲,崽子吃了東西至少會聽話一點。
  木柴堆的火光映亮了雪地、卡車和周圍的橡樹,他循著光回去。
  回到車廂旁的時候,安菲爾德正抱著那個女孩輕輕拍。女孩的頭髮是燦金色,比安菲的顏色深,但在火光的映照下,他們兩個的發色顯得相差無幾。
  想必是聽到了他回來的聲響,兩個人一起看向他的方向,安菲爾德的目光溫和沉靜,女孩的眼瞳則還帶著濕漉漉的水光。
  鬱飛塵把橡子塞進女孩懷裡,沒說什麽,也靠著車壁坐下,在他們的右側也是外側擋風。體質強化後,他現在完全是最佳狀態了。
  女孩看起來累極了,正要睡著。很快,她握著橡子又閉上了眼睛。安菲爾德的狀態似乎好了些,右手輕輕拍著女孩的身體,幫她入睡。
  鬱飛塵沒說話,只是看著這一幕。並非是想從安菲爾德身上學到什麽哄孩子的技巧,純粹是今天安菲多看了他幾眼,他看回去以示禮貌。
  雖然安菲爾德的動作和神情都異常熟練,但女孩今天確實受到了太大驚嚇,每次即將入睡的時候,都會一個激靈醒過來,面色煞白,反覆幾次,十分痛苦。
  在她第四次驚恐發作後,鬱飛塵看見安菲伸手撫了撫女孩的頭髮,低垂的眼睫下,那冰綠的眼瞳中流露出憂傷的神色。
  再然後,安菲淡色的嘴唇微微動了動。
  極輕,極緩慢的調子,飄飄渺渺地落在了火光籠罩的車廂裡,像雪片落滿了松葉。
  是安眠曲,或者別的什麽。音調極為空靈,若有若無,鬱飛塵聽不出它所屬的語言,又或者那只是單純的節律。
  在這樣的歌謠裡,女孩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
  鬱飛塵發現,就連他自己的呼吸,也隨著安菲的歌謠逐漸逐漸平靜綿長起來。有一個晃神間,他好像也被拉入安眠的夢中,看見了一座不存在於現實的潔白的神殿,建築綿延數百裡,碑刻林立,白鴿盤旋,鮮花盛開。
  他看到女孩的眉頭隨著歌謠漸漸舒展開來,勻長呼吸聲證明她陷入了甜美的深睡,面上隱隱約約有安恬的笑意,或許她也看到了剛才他恍惚間看到的那種畫面。
  不知不覺間,節律漸漸消失,這曲子不留痕跡地結束了,仿佛從未存在過。寂靜的夜裡,只有木柴燃燒時輕輕劈啪作響的聲音。
  雪也停了。越過火光,從這裡往外看去,橡樹林掩映間,雪地深深淺淺一望無際,隱約還能看見南門處的一片狼藉。
  安菲爾德說:“都是你做的?”
  鬱飛塵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他也沒必要隱瞞。
  他說:“是。”
  只見安菲望著那裡,不知在想什麽。
  月光亮了一些,火車蜿蜒橫亙在山谷之中。
  鬱飛塵說:“據說是高地收容所的俘虜。”
  “我知道,”安菲爾德道,“高地要轉送一批俘虜到其它收容所處死,我知道你在策劃出逃,把他們調來了橡谷。”
  鬱飛塵想,果然,這位長官不會忘記給他添堵。
  “除了這個,您還做了什麽?”他托腮看著安菲爾德,意有所指,“趁亂坐享其成嗎?”
  ——他是指大校辦公室裡那些消失的資料。
  安菲也側過頭來看他,眼神不是平日那中冷清鎮靜,似乎溫和了許多。
  “今晚,錫雲內部有一場政變。”似乎怕打擾了小女孩的安睡,他語氣很輕,近乎耳畔低語。
  “我來橡谷探訪收容所的現狀,順道收集一些必要的資料,為我所屬的系別提供幫助。”他說,“如果成功,很多做法會有改變,包括對待俘虜的態度。”
  “錯怪您了,”鬱飛塵語氣隨意,“那結果怎樣?”
  安菲說:“不便透露。”
  鬱飛塵對他的縝密早有預料,他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
  “收容所裡,我們看到的未來到底是什麽?”他問,“你怎麽想,長官?”
  “已經過去了,”安菲說,“你還在想嗎?”
  鬱飛塵:“在想。”
  在那個奇異的空間裡,根據系統音的陳述,他對收容所的解構隻完成了86%。這就像滿分一百的考卷隻考了八十六分一樣,是讓人難以忍受的。他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不能接受,且耿耿於懷。
  “或許,每天晚上呈現的,都該是我們應該看到的那個固定不變的未來,”只聽安菲的嗓音淡淡道,“但總有人的舉動超出了時間的預料,未來只能不斷更改。”
  鬱飛塵聽出來了。
  剛才,他稍微諷刺了一下安菲,現在換成安菲不著痕跡責怪他了。
  算了,他不計較。
  他靠在車廂壁上:“但還是很奇怪。”
  他繼續說:“很割裂。”
  一個平凡的世界的某一個地方,忽然就錯亂了,時間線壞掉了,他沒見過這種事情。
  安菲爾德說了一句聽起來似有哲學意味的話。
  “在世界上的許多地方,割裂才是正常。”他說。
  “嗯,”鬱飛塵說,“錫雲的年輕人都像您這樣博學多識嗎?”
  不僅博學多識,而且在遇到這些完全反常的事情時,冷靜鎮定得像是見過無數次。
  這次,安菲沒說“管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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