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什麽呢?”
“愚蠢的beta哪裡知道alpha的煩惱,”秘書掩面痛哭:“你們好像也幫不上忙,你們也都是beta。”
溫莎若有所思地繞著鬱飛塵看了幾圈:“如果我沒記錯,這是唐珀主教的外套,他把自己置於了自己omega信息素的環繞下,是為了獲得平靜。”
“那他為什麽不平靜呢?”白松道。
溫莎看了看時間,歎了口氣。
“有些人以為自己很能克制自我,一切都在掌控之內,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的時候,會陷入深刻的自我懷疑當中,他要再思考一下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系。”溫莎道:“散了吧,療養院已經不歡迎他了。”
說完,又長長歎息:“alpha,總是在事情已經發生後才醒悟到自己的衝動和過分,並且追悔莫及。他們還經常不承認自己是不理智的動物——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omega權益保護組織的成員,所以才對alpha敵人十分了解。”
鬱飛塵淡淡道:“沒人讓你說話。”
秘書大喜:“公爵活了!”
白松:“鬱哥!我的鬱哥!”
“卡揚主教,你在喊誰?”
“這是我家鄉的方言,對公爵的敬稱。”
鬱飛塵最不想看到的場景出現了,這四個人竟然同時出現,他今天被迫聽一場群口相聲的命運已經在所難免。
但他並不是在自閉。
他在審慎地閱讀《應激與狂躁:恐懼的兩種極端》alpha篇。
打開這本書之前,他還讀完了《了解你的alpha》《alpha的內心世界》等幾本書。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或許,他根本就不該來這裡。
第107章 遠星倒影 15
alpha篇寫, omega的恐懼源於外界,alpha的恐懼則源於無法控制的自己。
他們的行為由內心驅使,但內心的欲望卻是無法掌控駕馭的野獸。他們執著於向外在世界留下引人注目的痕跡, 從而掩飾面對自我時的恐慌。這種痕跡有時表現為豐功偉績, 有時表現為殘殺破壞, 但實質上與瘋人為確認自己的存在用指甲在牆壁抓出的斜道無異。
若要明白一個alpha的為人,不要聆聽他那自以為是的剖白, 他的靈魂是一片混沌。要看向那些他留下的痕跡,觀察他一生中選擇什麽又放棄了什麽。而一個alpha若想真正認識自己,繼而拯救自己, 方法也是如此。
鬱飛塵一邊覺得這個作者在胡言亂語, 另一邊又覺得自己正在被捆綁解剖。露台陽光燦爛, 但背後好像開了點冷氣,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應對寫書者的攻訐。
外面的相聲表演還在繼續,但永眠花氣息忽地拂過他耳畔,他忽然又落到了實處。
他又不是囿於生理特性的無能alpha。既然不曾畏懼一切外物, 又為什麽要回避自己一片混沌的靈魂。
他必須接受它。然後就能看清它。
他得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麽,又向往什麽。離開樂園或擁有自己的王國,這些也都是追求那個答案的途徑。在他還沒想清楚問題本質的時候, 他已經開始做了。
從今往後,他決定忘記所有畫地為牢權衡利弊的處事法則, 做點發自內心的事情,譬如對秘書說的那句“你看他做什麽”之類。
然後他可能會發現自己是個嗜血如命的狂徒, 或者獨i裁的暴君, 或者善良一點, 只是一個不知節製的alpha。這種人通常沒什麽好下場。但是某位主神表示祂會為之買單。
換成別人, 他還會懷疑這人居心叵測, 可主神冕下就是有解救迷途羔羊的愛好。
他把沾著信息素的外套拿下來。四個人都看向他。
白松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鬱哥?”
鬱飛塵認真道:“你好。”
秘書:“……傻了嗎?”
司機:“我看像。”
溫莎:“真不幸。”
鬱飛塵懶得理他們。他現在有了個很純粹的追求,是個新的人了。
給白松交代了幾句話後,他把外套收好,放資料的終端還給了秘書,繼續在觀景台階上看著莊園外的景色,沒什麽要離開的意思。
“雖然,你好像經過了深刻的反思,但我還要提醒一件事情。”溫莎道:“把剛剛結成標記的omega一個人留在房間裡,似乎是件更加糟糕的事。”
鬱飛塵:“確實。”
但他似乎不為所動。三分鍾後秘書的臨時通訊器響了一下,他聽完那邊的話,對鬱飛塵道:“公爵,小廚說他按您的吩咐精心準備好了晚餐,現在送到了走廊口。”
鬱飛塵道:“你們今後漲一半工資。”
說完在秘書的歡送中離開了。
“你看,你多慮了。”白松拍了拍溫莎的肩膀,“他是為了親手把晚餐交給omega,才在外面待了那麽久的。你不要總是帶著有色眼鏡看alpha,畢竟你自己也是。”
溫莎“嘖”了一聲。
鬱飛塵打開房門,先把盛放晚餐的小型推車送了進去,自己才進了門。他已經接受了自己,但還是希望祂多睡一會兒。
不幸的是當他進了房間後,主神已經是醒著的狀態了。
祂起來了,坐在床邊,背對門口望著窗外。光線從白紗窗簾裡透進來,主神披一件柔軟的白浴袍,背影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虛幻。
聽到鬱飛塵進來,祂回頭。
“你怎麽樣?”鬱飛塵道,話說出口他不相信這麽溫柔的語氣是能從自己口中發出的,比對教皇做戲時還要肉麻一萬倍。
好在這話很短,主神似乎並未聽出其中差別。
“不怎麽樣,”主神嗓音還有點啞,話尾帶些鼻音,祂看一眼不遠處帶日期的古董鍾表,微帶無奈道:“omega太……誤事了。”
半掩的金發下,祂修長的脖頸上斑駁一片,有咬痕也有指痕,一直延伸到被浴袍領口遮住的地方。
痕跡證據確鑿,但既然主神也把鍋推到了生理特性上,鬱飛塵道:“確實。”
就見主神淡淡看著他,清冷冷的眼瞳裡,又好像帶了點若有若無的笑。“開始前你一直很冷靜,我以為不會太久。”祂道。
鬱飛塵:“……”
剛被科普書詰問了幾番,此刻又被主神有意踩了一下尾巴,但他已經決定破罐子破摔,這話對他造不成太大效果了。
他說:“是因為你發情期太長。”
不等主神回答,他遞去一杯果汁,不由分說道:“喝水。”
倒打一耙的技能被學走了,主神接過玻璃杯。果汁是酒紅色的,祂咬著透明吸管吸進去,眼睫微闔,一副懶倦模樣,咽下時精致的喉結微動。看了一眼,鬱飛塵覺得很漂亮。
他把晚餐其它東西擺好,小廚把東西搞得花裡胡哨,一看就不是給他們公爵準備的。
他簡單喝了杯牛奶。在主神安靜用餐的同時,給祂簡單交代了一下這消失的幾天裡發生的事。
第一件事就是他們的基因檢測結果出來了,完全吻合,小數位後幾位還相等著,再往後的位數不知道等不等,因為儀器精度就那樣。
於是唐珀的再次審判也被提上了議程,就在十天后。
再次審判的結果鬱飛塵大概能猜出來,要麽剝奪身份流放到蘭頓星系,要麽終身軟禁,總之唐珀想再碰教廷的一切權力是不可能了,他這輩子唯一的位置只能是蘭頓公爵的omega。
主神點點頭,表示這在意料之中。
第二件事,皇帝雖然沒有了屍身,但還是用一具蓋了帝國旗幟的空棺風光大葬了。蘭頓公爵缺席了葬禮,教皇很不高興,但沒有辦法。
另外,雪人在各個星系都多有出現,超過往年所有頻次,死傷無數,教廷和帝國聯合發布政令,研究這東西的出現規律,並且建議居民減少出門走動。他們也最好不要出門。
但是等審判的這十天內並不是什麽事都沒有,五天后會是一個帝國的盛大節日,叫“熄星節”。碰巧,被白松扮演了的卡揚主教正是今年熄星節的負責人。白松每天都得對著秘語連蒙帶猜處理事務,連帶著溫莎一起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