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禁止粗暴地互殺,不是嗎?”邁過最後一層階梯,溫時回過頭看她。
駱筱配合地笑了笑。
過度的探究容易招來戒備,她忍住好奇,沒有問溫時昨晚活下來的辦法。
駱筱首先為紅酒的事情進行道歉:“對不起,昨晚鄂修答應給我們一個道具,雖然不算高級道具,但有勝於無,喝酒的事情我很抱歉。”
說著抱歉,眼中沒有一絲愧疚。但駱筱接下來很直白地分享了一個關鍵線索:“據我觀察,這個副本裡有很多現實世界的元素。”
溫時點頭,比如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完全是照搬童話故事。
駱筱:“其實有一個很有名的恐怖故事。一個女孩為了成為最完美的女孩,殺死了暗戀對象誇獎過的每一個女孩,取下他們被誇讚的部分安在自己身上。”
溫時:“不會出現排異反應嗎?”
駱筱眼皮一跳:“都說了是恐怖故事。”
溫時一點即通,皺眉:“你的意思是古堡的主人也想要效仿這種方式?”
駱筱:“所以這個副本死亡率相當高。如果想要拚湊出古堡主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新娘,就要想辦法取走古堡怪物的一部分。這裡有多少怪物,想必你昨天已經打過交道。”
書房在三層。三層的房間數量上遠遠不如二層,很多地方都是大面積的空牆,不似正常牆體的厚重感。
書房是含蓄的說法,這裡的規模堪比一個圖書室。
溫時:“我要找到《美女與野獸》這本書,有可能是單獨成冊,也有可能是收錄在童話集。”
駱筱幫著他一起找。
有老玩家幫襯方便很多。駱筱掏出一個小白老鼠模樣的機械體放在地上,小白鼠一溜煙躥出去,靈活地穿梭在書架間。不出片刻,一本蒙塵的書從書架掉了下來,小白鼠重新回到駱筱口袋。
溫時眯著眼打量著這本書,駱筱伸手攔在他面前,蹙眉道:“這東西有古怪。”
她主動走上前,戴上一雙特質手套翻書。
一看這手套也非俗物,溫時想著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有如此齊全的裝備。
“畫框。”溫時給出一個關鍵詞。
“原來是這樣,”駱筱愣了一下,豁然明朗說,“我們之前進度緩慢,就是困在如何才能從怪物身上取下一部分。如果能把它們變成一幅畫,那就非常容易了。”
纖細的手指沒有受到略顯笨重手套的干擾,駱筱翻書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手指忽然一頓:“找到了。”
配圖上,牆壁的顏色和古堡如出一轍,赤紅色的牆上隻掛著一個空畫框。
一根木刺突然扎向大拇指腹,被手套阻攔,畫框肉眼可見地開始立體,像是結束冬眠的毒蛇,開始朝外探頭。腐臭味一並從內部的空間帶了出來,駱筱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扔走危險的源頭。
溫時報出另外一條線索:“血池,老棺材,顫抖的靈魂。”
在駱筱詫異的目光中,他開口說:“我還有其他有關畫框的線索。”
駱筱直接轉身飛奔下去,頭也不回說道:“血池在地下三層。”
溫時跟在她後面,兩人一路奪命狂奔。
“我有一個道具很厲害,單獨對付這本書有點可惜了,一會兒把書本丟進血池,直接雙管齊下。如果它們互相爭鬥就更好了,我們就可以做坐收漁翁之利。”
駱筱的解決方案很全面,前提是在畫框徹底從書本脫離前,他們成功進入血池。
畫框的邊緣有很多木刺,探出一半後木刺長成了荊棘,尖端是鮮果漿一樣的玫紅,它在呼吸,最頂端的部分有一個小孔,看著可以通過這裡進食。
駱筱的手套防護作用有限,荊棘像是長著眼睛一樣,一直往她手腕上的延伸。
跑過大廳的時候,溫時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穹頂上的美女野獸圖,再望向駱筱背影的時候,眸色變深。
駱筱的奔跑速度絲毫不遜色於運動員,甚至更強,快到地下時,她三兩步直接躍過了很長的一段階梯,這份靈敏即便溫時也比不上。
地下每隔好幾米才有一個燭台,上面的蠟燭已經燃燒了三分之一。撲面而來的血腥味相當濃烈,哪怕不用駱筱帶路,尋著味道也能找到血池所在。
一塊巨大的橫木擋在半路,翻過去後溫時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血池呈四四方方的矩形建造,像是一鍋煮沸的湯,咕嚕嚕地不斷冒著血泡。正上方懸掛著一個老棺材,生鏽的四根鐵鏈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延伸而來,吊著的棺材搖搖欲墜。
駱筱來到血池邊用力一甩,書本呈現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被丟入池內。
頃刻間血海洶湧,駱筱美眸眯起:“這書本的力量遠不如血池。”
溫時也看出來了。
荊棘表現出溺水者才有的姿態,不斷向上掙扎,奈何有更強大的力量在把它往下拉。
溫時站在一邊,他竟然從血池中聽到了咀嚼的聲音。
血池好像隻對荊條感興趣,進食完畢後,皺巴巴的書本連帶著血水一並飛出,溫時連忙躲開。血水濺落在地上,彈珠一般的滾動。
隨後飛出的是畫框。
荊棘消失,它現在的邊緣十分光滑,畫框立了起來,望夫石一般在對著某個方向作出無聲的呼喚。
同一刹那,嘶啞的吼叫聲不知從哪裡發出,溫時左顧右盼,最後確定是牆壁。
從上方一直朝下,牆壁裡的東西被無形的力量拖拽著,最後硬生生拽出了牆。
是昨晚攻擊過溫時的怪物,具體是哪一個就不得而知了。
溫時第一次看清怪物的全貌,四肢過分細長,身體內沒有水分,枯槁乾屍一個。
那已經無法滾動的喉嚨不停顫抖著,試圖說些什麽,但無論如何掙扎,它還是難逃被畫框束縛住的命運。幾個眨眼間乾屍的體型進一步縮水,溫時聞到了熟悉的顏料味道,昨晚讓他叫天天不應的怪物,最終難逃變成一幅畫的命運。
這幅畫和飯廳裡掛著的畫像給人帶來的觀感相同:誇張,支離破碎。
唯一特殊的部分在於百分之九十的部分都是雜亂的色彩斑塊,只在左上側有一隻格外寫實的眼睛。
杏眼,從眼中到眼尾遊走的線條分外柔和。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好看的眼睛溫時見過很多,但這隻眼睛絕對是他見過最完美的。
駱筱遞過來一把匕首:“這個我不和你搶。”
溫時接過來,鋒利的刀尖對準畫像眼睛下方的幾厘米,手腕下壓,發力前斜眼瞄著駱筱,似笑非笑道:“今天的功勞都是你的,還是你來吧。”
駱筱:“一個男人,別這麽矯情行不行?你有畫框的線索,我們合作盡快通關。”
溫時卻是不急。
“先前我提出排異反應時,你強調那是恐怖故事,但我們現在是在進行遊戲,是要講邏輯的。分別把一個人最美的部分取下來,再組裝拚湊成一個新人,你自己覺得美嗎?”
有的人五官平平,組合在一起卻很美麗,有的人拆開看每一個部分都很完美,但整體看就很一般。
大廳穹頂上的圖案,雖然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還是能確定野獸懷裡的美女並不驚豔,溫時認為這是一條對死亡規則的提示。
一旦使用了拚湊的法子,會立即被淘汰。
溫時轉著匕首,一時說不清究竟是誤導玩家又給出提示的遊戲更歹毒,還是副本裡的玩家本身。
面對他不疾不徐地拆穿,駱筱收起了先前大氣的表演,一句話都沒反駁,當即就笑了。
“裴溫韋,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但是我個人更奉行利益主義原則。”
溫時挑了下眉:“鄂修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誤導我。”
駱筱回答前,一道瘦長的身影自昏暗的入口出現,後者輕輕拍著手表示讚美。原本為了坑死一個新人玩家,要以交易一大筆積分為代價,鄂修還有些不舒服,現在發現簡直太劃算了。
駱筱聳了聳肩,看了眼鄂修:“答應的事情我都做完了,我去飯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