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在阿四猶豫不決間，他從鄭一炎的口中聽聞了一件大事。

　新一次的隕坑探索，又提上了日程。

　就在三天后。

　隕坑是一個泛指的概念，指的是美國的東南地區，對應著末日前的亞特蘭大市，並不是指那個真正的隕石坑。

　那顆巨大的小行星徹底摧毀了亞特蘭大市，也將整個美國變成了人類無法踏足的禁地，風暴肆虐，高等級變異獸數量驚人。

　俄羅斯、“借住”在澳大利亞的新美國政府還有中國，都派出數個特種部隊前去調查，幾乎全軍覆沒。根據少數幸存者的描述，大批的異能者進入到那片區域，會和那裡的風暴同頻共振，造成極為恐怖、無法抵禦的超大型風暴，那是可以摧毀所有防護設備的風暴，除了高階異能者能勉強存活，剩下的人無一幸免。但高階異能者也不等於無敵，那風暴一直肆虐，直到他們的人數下降到個位數後，超大型風暴才偃旗息鼓，讓他們得以生存下去。

　普通人雖然不會導致這樣的問題，在那片大陸上卻面臨艱難的生存危機。

　最後，他們總結出的經驗是，每一次派遣的人數最好控制在三人以下，不可以湊齊五種屬性，這就要求隊伍裡的每個人都必須是高階異能者。

　在過去幾年的探索中，隕坑周圍已經摸索出一條較為安全的道路，甚至都可以有規模的采集一些隕坑邊緣幾十公裡外的異變土壤以供研究生產。可真正的“坑底”，至今只有火系高階異能者厲祿行將軍下去過。他從那裡取出了一小塊隕石碎片，交給同行的戰友後，很快就因過於強烈的輻射腐蝕無法繼續前行，死於隕坑附近。

　厲祿行將軍當時是【京城】基地裡回歸派的核心人物，自他死後，隕坑探索的頻率越來越低。

　這次的隕坑探索，指的其實還是隕坑周邊，而非坑底。

　阿四對這種事情不太關注，沒有興趣。

　鄭一炎看他興致不高，冒著挨揍的風險提醒他，“你是不是和少將吵架了？你知道不，他這次也會去。你要不還是趕緊找他和好吧？隕坑探索有一定的生命危險，他說不定就回……呸呸呸！我是傻逼！”

　阿四立馬豎起耳朵，讓鄭一炎告訴他更多。

　鄭一炎猶豫了一小下，擔心說出那個名字後會讓“秦有容”和晉翰文少將本來就僵硬的關系雪上加霜。他還是挺喜歡“秦有容”的性格，希望他將來能和少將走在一起的。但就算他不說，“秦有容”總有一天會知道，那樣是不是更麻煩？

　“這次是薛鳴豪軍團長和晉翰文少將一起去。”

　阿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鄭一炎緊接著說，“別太擔心！聽說這次研究所的研究有了新進展，有一種可以防輻射的穿戴式設備，很好用，這次的風險很小……你、你幹嘛！”

　阿四猛地站起身，周身湧動著危險的氣息。

　“喂！秦有容！別衝動啊！冷靜點！這也不能怪晉翰文少將，這個基地裡，除了薛鳴豪軍團長，現在沒有幾個高階異能者願意去隕坑那裡。”

　阿四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怎麽沒辦法？他找我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去那個狗屁坑裡？現在他媽的……”

　沒說完，他大步流星朝著辦公樓的方向走去。

　——

　晉翰文這幾天一直在研究所裡，表面上在忙著試驗研發的新設備，實際上卻在暗中籌備著自己的事情。

　他本來就不想和薛鳴豪組隊，還因為這個傻逼和阿四產生了矛盾，更是煩得要死，恨不得這家夥哪天趕緊自爆了。可隕坑探索對他誘惑力太大了，他抗拒不了，於是想了個好主意。

　這也是阿四給他的靈感。

　到了高階，人類的身體會發生一定程度的變異，足夠承受住兩顆晶核的力量，做好前期的準備，或許不會有阿四那樣大的副作用。

　他打算像阿四那樣，吃下第二顆晶核，獲得第二種有進攻性的能力。等到了阿拉斯加前哨後，他便可以踢開薛鳴豪這個狗屎，獨自前往隕坑。

　這是他唯一想到的兩全之策，風險隻由他一人承擔。

　在都勻基地裡，晉翰文就意識到了阿四和自己的不同，阿四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格外在意他的看法。所以他不想逼迫阿四為自己犧牲什麽，寧願自己嘗試。

　之後他利用任崇茂做實驗，知道高階異能者最差也能承受住第二種晶核侵蝕，這個想法就愈發清晰了。

　可留給他的時間實在太少，他也不想讓薛鳴豪看出什麽異常，必須盡快恢復。

　從薛鳴豪辦公室離開後，晉翰文就找到研究所的異能科科長，叫他配合自己暗中開展試驗，幫自己解決可能出現的問題。

　異能科李科長是水系異能者，和莊叡隊內的吳昊類似，可以液體化絕大多數物質，還能在液體表面覆蓋一層水膜，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讓晶核裡的能量緩慢滲透出來。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我的實驗樣本現在還不夠多，這種嘗試很危險，你說不定會死。厲祿行將軍不會希望你這樣冒險，而且也不用這麽急，等個一年半載，用413號做好動物實驗後再試試不好嗎？”

　李科長一直以為413號是晉翰文在外面捉到的類人猿動物。

　晉翰文搖搖頭，“等不了了。你有沒有感覺，除了我們基地，外面異能者的數量越來越多了？【都勻】基地裡，甚至有七成以上的人都是異能者。你記得異能者數量增多時，隕坑附近的地磁環境變化嗎？我害怕這樣的大型風暴最後會席卷全球，必須得有人再次得走進那裡面親眼看看。我只有把報告交上去，才有可能引起上面重視。”

　李科長歎了口氣，把融化後的金屬系晶核液體遞給了他。

　“有沒有遺言？死了的話我替你說。”

　晉翰文點點頭，“告訴溫琛，我和他說能幫他介紹對象是在騙他，我根本不認識多少女孩子。告訴我妹，別自責了，哥本來就該護著你，沒有什麽公平不公平的。還有李典，我死了記得給他升一級。還有……”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著自己的身份牌。這個基地裡，有一個人的身份編碼，和他的加起來正好是999999，即便他倆都死在了外面，屍骨無存，只要有人看到這兩個牌子，不管是誰，都能認出他倆的關系不一般。不過那家夥那麽笨，一點兒也不浪漫，肯定不知道，“告訴賴成嗣，我說的是氣話，其實我知道他很愛我，只是不會表達而已。我……我從來沒後悔過愛他。”

　李科長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想起晉翰文少將傳言的對象好像叫秦有容，突然感覺自己聽到一個驚天大瓜。

　腳踏兩隻船！

　晉翰文少將在渣男海王的路上越走越遠了！厲祿行將軍地下有靈，要是遇到了他，一定會把這個作風不正的家夥踢回人間。

　喝下液體晶核後，晉翰文很快陷入了昏迷。這是身體本能的自我防禦機制。他不像阿四還有任崇茂那樣直接吸收了所有能量，身體裡的元素會在瞬間崩潰，重組出一條新的脈絡，就像把一座摩天大樓推翻了重建。他是循序漸進的改變，相當於在已有的建築物頂上再疊幾層樓，雖然能保證他使用木系異能，卻更容易出問題。

　意識陷入黑暗前，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這次隕坑探索，是不是保密項目啊？

　——

　在經歷了漫無邊際的痛苦後，晉翰文終於醒來了。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李科長的黑框眼鏡。

　“好消息，你的木系高階異能保留的同時，擁有了相當於金屬系中階的異能。壞消息，你也沒生成金屬系對應晶核，所以，這只是短期內的提升，用完那顆晶核裡的能量就沒了。”

　晉翰文艱難點點頭，“這不算壞消息。有副作用吧。”

　“有，比如你每次使用金屬系異能時都會劇痛。”

　晉翰文已經開始幻痛了，“嘶——快給我開十瓶止痛藥，我討厭疼。”

　李科長面無表情，“我不過是個研究人員，不負責醫護，你才是京城基地解放醫院的副院長。”

　“忘記了，看來我腦子也壞了，哈哈哈。”

　李科長推了推眼鏡，“還有一個壞消息。你的全責擔保對象，秦有容同志，把薛鳴豪軍團長暴打了一頓，軍團長現在肋骨骨折住院了。”

　他刻意強調，“是暴打。他沒用異能，純粹用拳頭，隔著薛鳴豪的金屬異能防護，把他的肋骨打斷三根。當然，秦有容手指也骨折了。你一下子消失了這麽久，他們都在等你，打算先去慰問哪一個？”

　晉翰文捂著臉，露在手掌外側的嘴角抽搐了許久，最後固定成一抹極輕的笑。

　“這算個好消息吧。去看……秦有容。”

　“剛剛忘記說另外一個問題，你現在禁止打炮，不過你應該也無法勃起。因為你知道的吧，精液裡也混著些許異能元素，而你的睾丸和陰莖內，還沒有形成對應的通道。所以，你現在如果勃起了，就和尿結石患者一樣。”李科長意味深長地說，“還去看秦有容嗎？”

　“……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

　兩個小時前，訓練場中。

　阿四右手握拳，白熾色的火焰在手掌中跳躍，很快凝聚成一團高熱的物質，他一臉漠然的活動了一下肩膀，朝頭頂一丟，白熾火球炸開成一朵不很美觀的小煙花，沒有任何人和財物的損失。

　阿四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邁步朝研究所的位置走去。

　他現在異能即將失衡，必須找晉翰文。

　一邊走，他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兩團柔軟的脂肪正隨著他的步伐搖晃著，沒有被內衣束縛起來。

　路過的戰友都注意到了他胸口的異常，卻熟視無睹，照常打招呼，然後問他放煙花幹什麽。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瞎子也能看出來秦有容的問題，不過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無視，甚至平時會注意別磕碰到他的胸口。

　這種善意的溫柔也傳遞到了阿四這邊。

　阿四有點不知所措，卻也隱約理解到了晉翰文之前說的話。

　——“萬一不小心傷到人……”

　好像確實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