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比往年都要冷,杭錦一個晚上參加了三場酒宴,幾乎是剛把身體暖熱,又出來吹足冷風——才剛從酒店出來坐上車,又接到陸運複電話,問她多久到。
杭錦說還要趕下一場,估計要十二點左右到。
陸運複那邊吵吵鬧鬧盡是喧囂:“……開什麽玩笑,就等你了啊,快點!”
杭錦這個年過得很是忙碌,圈裡的酒會和重大晚宴,圈外的聚餐和私人活動,例如同學聚會,母校周年,包括新員工培訓和考核致辭,杭提耘自從出院回家之後,她每周都要抽出時間回去吃頓家常飯,陪父母坐一會,偶爾還要跟段輝揚出去吃頓飯,看場舞台劇。
時間過得又慢,又快。
她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靠在陽台吹許久的冷風,聽一首放松的曲子,隨後吃下一顆藥躺到床上睡覺。
她也試過不吃藥,後果是做了很多場夢,很多場關於陳霖的夢。
他時常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她,臉上寫滿了委屈與不舍,那樣痛苦的聲音求她:“不要走……不要走……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她從數次愴然和失落中醒來,蜷縮著身體,將臉埋進枕頭裡,手指緊握成拳。
段輝揚說她最近忙工作太累了,都累瘦了,所以帶她去打卡了幾家新開的餐廳,他並不聒噪,分寸拿捏得很好,不會逾越,也不會讓人感到不適,杭錦也很捧場,幾乎沒再拒絕他的約飯,只是對於看電影的要求,她拒絕了。
說不喜歡昏暗的環境。
話是實話。
但說這句話時,腦海裡想的是另一個人,由後箍抱著她的身體,一邊說話一邊蹭她的頸窩:“我想和你去電影院看電影。”
杭提耘和馮淑君對段輝揚很是滿意,明裡暗裡問杭錦過年的時候能不能把他帶回家吃頓飯,說杭煜也想看看未來姐夫什麽樣,到時候讓杭煜多跟段輝揚學習學習。
杭錦說太早了,再等等。
杭提耘怕是察覺到她對段輝揚並沒有多大興趣,問她是不是不喜歡段輝揚。
杭錦當時正在吃馮淑君下的餛飩,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關於陳霖的記憶那麽多,多到她吃個飯都能想起他。
她低著頭,將嘴裡的餛飩咽下,隨後才抬頭說:“明年吧,明年帶他回來吃飯。”
杭提耘臉上立馬有了笑容:“也行,明年你就三十歲了,到時候兩家吃飯剛好可以商量結婚日期。”
以後的路已經被鋪好了,她只需要踩上去,跟著走就行了。
可心裡卻始終不甘。
她身體裡有一塊地方是空的,冷風灌進來的時候,她會聽見心口發出烏拉烏拉的聲響。
陸運復得知她跟段輝揚約會時,還大老遠跑過來蹭了兩頓飯,跟杭錦說做金融的不靠譜,以後肯定包二奶養小三,又說段輝揚看著人模狗樣,搞不好背地裡嗑藥吸毒,還找人調查段輝揚,結果毛都沒查到不說,還發現段輝揚身價過億,氣得他罵罵咧咧地走了。
段輝揚為人還算坦誠,說自己談過三個女朋友,大學的時候談了兩個,當時年輕,動不動就吵架,一吵架就分手,後來畢業之後,認認真真談過一個,又因為當初自己忙著創業,沒多少時間陪女朋友,導致最後分手,而現在事業有成,目光卻挑剔了不少,不再喜歡那種空白得像一張紙的大學生,反而欣賞一些知性女生。
比如杭錦。
問起杭錦的戀愛經驗,不等杭錦回答,他又笑:“我聽叔叔說,你沒談過戀愛,是不是我們這一代男人都稍微差了些,入不了你的眼?”
“談過。”杭錦想起那段日子,胸腔裡忽然溢滿酸澀的情緒,她想起某天的夜晚,和這一晚一樣,夜風很冷,月色很美,身邊的人用袖子擦她嘴角的麵包屑,又將她攬進懷裡,咬她手裡的三明治。
她垂下眼睫,心頭莫名湧起一陣難過:“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