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又堵了。

雪天路滑，車輛容易碰撞，前面又是一起追尾，杭錦靠著車窗往外看了眼，路口處是黃沙公園，門口有人在堆雪人，還拿了紅色的桶給雪人當帽子。

“杭總，還要再等一會。”司機請了半年多的年假，陪老婆去環遊世界了，好不容易銷假回來，卻不想，趕上冬天，無法發揮他賽車手的潛力。

杭錦收回視線：“嗯。”

新年的煙花忽地響徹耳際，漆黑夜空布滿姹紫嫣紅的星火，手機群消息全是在發紅包，她點進公司群，包了幾個大紅包發了出去，又到家人群發了幾個。

朋友圈裡全是在曬年夜飯和全家福，杭錦看見張芸芸發了和陳眾生一起穿著青蛙人偶服拍的全家福，她唇角輕揚，在底下點了個讚，退出來時，又接到祝福電話，是新能源項目的創始人。

對方問她年後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杭錦說年後行程比較趕，她還要去外地出差，歸期不定，等回來再聯系。

大學群裡有人艾特她，問她有沒有空來參加同學聚會。

杭錦大學時期有過兩個朋友，後來對方發現她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之後，漸漸跟她拉開距離，杭錦並不懂她們的心理，只知道，她們背著她說過一句——不過是因為投了個好胎而已，有什麽了不起。

從此以後，她就再也沒交過朋友。

就算結交，認識的也全是不缺錢的主兒，比如張芸芸，比如陸運複。

她退出大學群聊的對話框，靠著窗戶看了會煙花。

這次去參加的宴會是項目公司發布新產品——一款新的智能機器人，杭錦作為最大的投資方可以為這款新型智能機器人命名，因為機器人全身雪白，杭錦給它命名為：雪人。

於是新一代機器人“snowman”在今晚誕生了。

這邊宴會結束，她又匆匆趕往萬華酒店——一家汗蒸酒店，凡是進來的客人，需要先去溫泉泡一泡，再去汗蒸室待幾分鍾，隨後就可以出來參加宴會。

很符合陸運複的“格調”。

杭錦脫了大衣就進去了，陸運複正在跟幾個朋友喝酒玩遊戲，助理單小雙喝得都快吐了，擺著手說不玩了。

陸運複氣得臉都紫了：“單小雙！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大冒險遊戲，這小助理是一個冒險都不玩，拚了命地在喝酒。

陸運複抬頭看見杭錦過來了，眉毛一擰，手指著單小雙，讓她趕緊滾蛋，給杭錦騰位置。

單小雙捂著嘴趕緊朝洗手間奔去了，中間還試圖跟杭錦打招呼，奈何快要吐出來了，她硬是擺了個手就跑了。

杭錦把包放下，跟其他幾人打了招呼，這才坐下，把後腦杓靠在沙發上，半眯著眼問他：“玩的什麽？”

“大冒險，抽積木，要是倒了，你就輸了。”他捅她胳膊，“你怎麽困了？這才幾點？”

“有點累。”杭錦傾身往前靠，她很少玩這類遊戲，上次陸運複帶她玩的也是大冒險，卻是擲骰子的，上上次是紙牌，這次是換花樣了，只不過換湯不換藥。

她抽了一塊積木，輪到陸運複時，他抽完積木，那座小房子就塌了，他看了眼積木上寫的那行字，捂著額頭說：“我喝酒吧。”

其他人不讓，紛紛起哄，讓他照辦。

陸運複想了想，把上衣脫了，光著上半身，站在桌子上像個大猩猩一樣扭動起來。

杭錦：“……”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單小雙，原本還難受得直皺眉，看見這一幕後，她立馬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對準聚焦開始錄像。

一群人都在哈哈大笑，有人笑得眼淚都掉下來。

杭錦也在笑，抱著靠枕，看著這麽一群快樂的人，她看見陸運複光腳從桌上跳下來去追單小雙，搶她手裡的手機，她看見單小雙跳在陸運複背上抓他的頭髮，讓他不要刪視頻，看見寧輝寧新站在邊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掏出五十塊錢下賭注，猜這次陸運複會不會又被打趴下。

明明是開心的，可又有一點失落。

杭錦低頭抿了口紅酒，閉著眼休息了一會，眼前陰影籠罩，她下意識睜開眼，看見陸運複拿外套丟在她身上，見她醒了，問她要不要去樓上睡會。

她沒說話。

安靜地發了會呆。

她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是陳霖。

因為這個念頭，心臟滯空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