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號,天氣很熱,杭錦從項目公司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開會,會議開到一半,不少員工爭先恐後地往電梯口奔去,杭錦偏頭示意滕平去查看一下,滕平還沒走出去,會議室就有經理拿著手機說:“杭總,出事了!”
杭錦一聽見出事這倆字,就心口咯噔一聲。
她面不改色地跟在滕平身後出了會議室,坐電梯下了樓,一樓大廳圍滿了人,前台小姑娘被一個中年男人挾持著,對方手裡拿著把刀,抵著她的脖子,叫囂著喊:“讓你們杭總出來!快點!讓她出來!”
陳霖站在最前方,雙手舉著,試圖安撫他的情緒:“您冷靜一下,有什麽話可以跟我說,我來給您想辦法解決,或者我過去,您挾持我,您看怎麽樣?我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我不會反抗。”
“別過來!”中年男人大聲喊著,“都別過來!叫杭錦出來!我只見她!”
前台小姑娘的脖頸都被刀子劃出血了,小姑娘臉上哭得滿臉都是淚,整個人被嚇得哆哆嗦嗦地在發抖。
杭錦就在這個時候出現,蹙著眉看了眼現場,對方就一個人過來的,手裡就帶了把長長的水果刀,身上穿著西裝,但神情萎靡不振,臉色蒼白浮腫,那雙眼看見她時,立馬射出痛苦又憎恨的冷光。
“你為什麽不見我?”他拖著懷裡的前台,刀子又壓進去一分,前台小姑娘脖頸的白襯衫領口都被血染紅了,她哭得直哆嗦,淚流滿面地喊著:“杭總救救我……”
滕平低聲說:“這是道合的創始人李鵬祥,並購失敗了,公司在上周已經宣布破產了。”
“李總,你要跟我談是嗎?”杭錦上前走了一步,抬手指了指左側的會議室,“走,我們去會議室裡談。”
“晚了!晚了你知不知道?!”李鵬祥也崩潰地咆哮起來,“你要是早一點投資,我們道合是不會破產的!你知不知道!?都是你,是你害得我破產,是你害得我變成現在這樣!”
“李總!”杭錦看他情緒不穩定,擔心他刀子劃深了,傷到前台,便又上前了一步,“你把人先放開,我找公司顧問跟你好好聊聊,公司雖然沒了,但以你的能力,東山再起不是問題,現在實體公司都很難做,並不是你一家公司遭遇這種困境,我們接手的公司有很多……”
“放屁——”李鵬祥完全聽不進去,“我只需要你們公司一千五百萬的投資,我們就能起死回生,偏偏你不給我投資,讓我低價並購,那是道合,那是我的孩子!你讓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孩子死在我面前!我破產了,我老婆也跟我離婚了,孩子的撫養權也不是我的,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
眼看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杭錦又往前走近了一步,眼神示意滕平讓周圍的保安見機行事。
“是,但她是無辜的。”杭錦微微抬起雙手,目光直視著他,“你把她放了,我跟你聊,你的道合還有救。”
陳霖擔心她出事,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
李鵬祥抓著刀子往前台脖子上抵得更深:“都別過來!你別騙我了!我的道合已經沒了!我破產了!我現在什麽都沒了!”
“你的訴求是什麽呢?”杭錦看見幾個保安分散著從後包圍了李鵬祥,她便吸引他的注意力,主動引他說話,“你來公司找我,不就是想復活你的道合嗎?我可以幫你。”
“沒人幫得了我。”李鵬祥露出慘笑,“我來這兒,就是想告訴你。”
“是你害了我!”
他一把推開懷裡的前台,抬手就要往自己心口捅去,杭錦眼疾手快地衝過去,與此同時,陳霖比她速度更快地衝到跟前,一把抓住了那把水果刀。
杭錦趕到跟前時,就見保安將李鵬祥撲在身下,幾人去拽他手裡的刀,但他死活不松手,被人硬生生把胳膊反剪到背後,才把手指松開。
有人報警,有人打120 ,前台小姑娘還在哭,有人拿白色毛巾給她止血,送她去醫院了。
陳霖脫了西裝外套擋住左手,跟在人群後面想走,卻被杭錦攔住了。
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左手,說:“拿出來。”
“沒事,劃了一個小口子。”他把左手放在身後,又盯著她仔細看了看,見她沒事,輕輕松了口氣,“你沒被傷到吧?你是個女孩子,別什麽事都衝在最前面。”
他說完就往外走。
胳膊卻被杭錦拉住了,她盯著他包著西服的那隻手,看著紅色的血滲透西服滴落在白色大理石地磚上,她心臟像被什麽東西扯了一下,她垂著眼皮,揭開他的西服,看他被刀子劃傷的左手,聲音淡淡,壓著心底所有情緒:“你衝過去幹什麽?有保安在,你衝什麽?”
陳霖擔心被同事看見,往後退了兩步:“你剛剛衝太快了,我怕他傷到你。”
傷口很深。
他是用手抓的,手指也被割開了。
十指連心,得有多疼,他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騙她說:“別看了,一點都不疼。”
滕平急急地從醫藥箱裡找了白色紗布遞到杭錦手裡,她將染血的西服丟到滕平懷裡,拿紗布給陳霖的手腕纏上,隨後牽著他的右手往外走。
滕平錯愕地看著這一幕,張嘴想說什麽,又閉上了。
陳霖也詫異地看向她,想松開她,卻又舍不得,只是說:“現在還在公司。”
“我知道。”杭錦牽著他出了公司,渾然不顧身邊所有員工驚疑不定的視線,帶著陳霖坐上了車,直奔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