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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先婚後愛 1v1)》第二十一章 裙擺
每一次打開門,先看到玄關盆栽,赤棕色陶盆上生長出一棵雋秀的文竹,青蔥舒展盈盈的翠綠。
往裡不到兩步,能看到偏廳擺放的鋼琴,令周顏感到愧疚。
黑色的龐然大物,成日只能蓋著防塵布,蜷在遮天蔽日的角落,等周顏哪天心血來潮,有了一絲不常有的高雅情趣,可能會寵幸它幾分鍾。
全是當初余覃一句話,面不改色誇周顏鋼琴彈得好,藍色多瑙河信手拈來,致愛麗絲倒背如流,把周顏誇得仿佛鋼琴界滄海遺珠。
裴昇聽著,時不時應和地笑,後來搬回一架鋼琴,扶周顏坐下,請她演奏一曲。
鋼琴比她手指更嫩,周顏撫上去的刹那,懷疑手上的倒刺會留下劃痕,磕磕巴巴一曲完畢,聽見裴昇憋笑的動靜。
後來再也不肯輕易碰琴,她的手沒有馴服音符的靈氣,她無法貢獻聽覺盛宴,笑料倒是綽綽有余。
一切根源是余覃心急眼熱,看見別人家女兒各個會才藝,周顏只會搗鼓相機,在樂器方面尚未開蒙。
向來不把孩子往培訓班送,到了周顏19歲,余覃一顆心臟忽然灌滿雞血,一意孤行把周顏塞進鋼琴班、青少年組,只因那位老師是名師。
她繃著身子,站在一群換牙的男孩女孩裡,格格不入已經不足以形容,周顏有種詭異的鶴立雞群感,滿眼是小孩們的頭頂,他們偶爾抬頭偷看她,再低頭捂嘴笑。
為了盡快結束這場鬧劇,周顏開門見山,讓老師教她兩首萬金油般的著名鋼琴曲。
老師坐在鋼琴邊,翻開琴譜的手僵住,短促地“啊”了一聲,用聞所未聞的眼神看周顏。
“絕大多數人學到最後,頂多是團年飯在親戚面前表演,不是嗎?”周顏渾不在意,端坐在板凳上,嘴角上揚的弧度訓練有素,“教我兩首撐場面的就行,謝謝老師。”
她撐開曲譜,油墨味兒卷著紙張泛黃的氣味,有難以言說的鎮定效果。
藝術大門向她徐徐打開,僅三個多月,周顏將囫圇學好的曲子演奏給余覃,換來她欣慰的擁抱,換來不用再去上鋼琴課的恩準。
這樣便夠了,周顏不打算再為誰演奏,她隻圖余覃一個安心,讓余覃相信她的女兒擁有新的優點,能閃閃發光地走在一群年輕女孩裡,能昂首闊步地把路走下去。
唯一遺憾的,是鋼琴班附近的鹵味攤,她以後難再光顧。
每次上鋼琴課,拐進院牆最偏的一棟洋房,周顏坐在靠窗位置,有風的天氣裡總能聞見油辣的香味,令她從藝術的殿堂墜回黃土地,捧起活色生香的鹵鴨脖,吃得嘴唇發腫。
有時懶得繞去正門,再多走百余米去攤位,周顏學會了翻牆,特意穿牛仔褲上鋼琴班,為的只是自由練習時,爭分奪秒從鐵籬笆院牆翻出去。
余覃帶著周顏再度出現,像反覆卡關後卷土重來的遊戲玩家,她把周顏往前輕輕一推,讓周顏如水上孤舟,朝前飄了幾步,正前方是駱琿。
幾年以後,周顏回憶她與裴昇的開始,不可避免想起這個場景,這裡大概是他們第二次見面的地方。
早已記不清當晚的場合,人們聚在一起的由頭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誰出席,而自己又為了誰出席。
周顏不願為衣服束手束腳,租了一件過膝蓋的短款禮服。腰掐得誇張,像一尊自由行走的沙漏,裙撐紗料磨著她腰際,無數蟲子啃噬般癢。
她想她的臉色應該被磨得很難看,否則裴昇怎麽會隨意抬頭,目光從她臉上滑走,又看回來,默默停住。
挑選禮服這件事上,她太生疏,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第二次見面,周顏滿腦子想著,把手伸進裙擺,把折磨人的裙撐扯出來,用剛換的美甲貼片,刮自己勒紅的腰,緩解令人抓狂的癢。
裴昇坐在沙發正中央,一言不發看著她,手中一遝報紙,油墨味歪打正著是周顏喜歡的。
因此她顧不上嘀咕,沒想過如今年月裡,堅持讀紙質報紙的人,是怎樣的老古板。
他面前一方玻璃茶幾,擺著一個黑色陶瓷煙灰缸,塞了幾根燃盡的煙頭,煙霧緩慢地散開,像一層因凜風飛起的輕紗,在空中毫無規律地遊動。
“找地方坐吧,隨意點。”駱琿輕叩桌面,把周顏的注意力拉回來。
那時駱琿對她談不上興致盎然,但他對女孩習慣紳士,對漂亮女孩更如此。
周顏理應坐在駱琿身邊,他是余覃眼中的最終目標,可他身邊已然塞滿鶯鶯燕燕,把他圍得密不透風,周顏連見縫插針的空隙也沒有。
大塊落地窗外,風輕雨歇飛著幾片落葉,水滴掛上玻璃板,一滴滴溫吞地聚在一起,咕嚕往下墜。
窗欞像裁好的畫框,裴昇坐在畫框正中央,夜雨尾聲的潮濕是他的背景。
周顏第一次認真看他的臉,從頭到腳打理得一絲不苟,五官偏硬朗,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眼皮總是微微垂著,墨色瞳孔看向她時,如午夜時分黑寂的大海,一支小船亮起夜航燈。
唯獨他的指間沒有煙,也唯獨他的身側還有空位,周顏輕悄坐下,重量落在沙發上微不足道。
裙擺撐開飽滿的花,層層疊疊輕紗、網紗、玻璃紗,壓在裴昇穿著黑色西褲的大腿,極輕地摩挲。
裴昇不語,隻側頭看她的裙擺,令周顏驚慌失措,一隻手伸過來,手背擦著他大腿肌肉,把裙擺撈起,亂糟糟攏回膝蓋,堆成一團毫無美感的泡沫。
“沒關系,你不用這樣。”裴昇擱下報紙,一角被他捏皺,身體卻沒旁邊挪,“裙子很好看,不用刻意收著。”
“謝謝您……”她縮緊五指再松開,攥著的裙擺倏然盛開,砰地一下碰到裴昇的大腿。
“我叫裴昇。”他溫聲道。
周顏朦朦朧朧抬頭,以為他是帶著笑的。再仔細看去,他有一張平風靜浪的側臉,嘴角拉成一條直線,分明沒有笑。
“我叫周顏。”她拿出低眉順眼的姿態,乾巴巴念自己的名字。
交換姓名的時刻,他們沒有互相握手,身上的衣服卻早早越過社交距離,壓著褲管的裙擺時時躍動,像一扇上下翻飛的翅膀。
周顏一動不動,脊柱挺得筆直,乖巧得快要變成石膏雕塑。她不擅長絞著腿做秀氣的女孩,甚至前一天還在手腳並用地翻牆,蹭了滿褲腿牆灰,心滿意足買到一份鴨鎖骨。
她咬牙強撐著維持優雅體態,被一根名為矜持的繩吊在半空中,忽而聽見裴昇溢出一絲輕笑。周顏循聲望去,真真切切,並非她的幻覺。
裴昇沒看她分毫,隨手遞給她一盞酸梅湯。周顏低聲道謝,緊繃的脊背節節放松,淺淺抿一小口,冷不丁撞上駱琿的眼睛。
不止是駱琿,周顏的目光往廳裡走了一遭,陸續有人偷偷看她,無聲地在她身上停留一眼,再悄然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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