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人盯著她剛想斥責什麽,沈詔伸出了手。
老人領會了他的意思,把火把放到他手裡。
“你先出去吧。”
“是。”
明亮的火光在少女的眼睛裡映出星星點點的碎片,她眼眸圓潤,眼尾微微勾起,靈動飄逸。
“願願上次說了,要吃翻糖蛋糕,跟畫上一模一樣的……”許願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你好像沒有帶呢。”
沈詔盯著她的笑容,聲帶如冰玉相磨,吐出一個字:“嗯。”
許願一撇嘴,聳了聳肩,“沒有的話,會有懲罰哦。”
她以難以想象的力氣一下就甩開了他的手,後退兩步。
雖然一瞬間爆發出的力氣驚人,但嬌嫩的手臂還是紅了一塊。
沈詔瞧在眼裡,跟著就下眼瞼跳了跳。
但他沒有應聲,只是垂眸看著她。
許願退了兩步站定,搖頭的樣子竟然有些惋惜,“真沒意思,你都不猜猜願願給你準備的‘懲罰’是什麽嗎?”
新奇的、濃鬱的同類氣息在遠離他,像一隻盛滿真理的蜂蜜罐子。
沈詔壓住有些想攏住這朵小花的衝動,眉頭終於蹙了蹙:“石灰味太重,還有硫磺粉的味道,你是想炸掉這裡?”
許願訝異了一瞬,又長又媚的狐狸眼眯起,慢慢咧起笑容。
“這是我的焰火創作,你應該說得更正式一些。”
什麽焰火創作,把拉著他一起上天堂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沈詔眉毛微平,“翻糖蛋糕我沒有,現在外面沒有這種東西,而且,我覺得你目前最需要的不是奶油和糖霜,你需要補鈣。”
他從長袍的口袋裡拿出一塊行軍時隨身攜帶的包布,打開布帶,裡面是幾粒白色的圓丸。
在這個識字的權利被高度壟斷的年代和國度,化學元素的概念並不廣為人知。
許願好奇地接過來,似乎也沒有理解“鈣”是什麽東西,完全不懷疑這東西是不是有可能有毒,迫不及待地就塞進嘴裡。
“咳咳咳。”
她嚼了一口就往地上呸,可是藥粉已經溶入了唾液進入食道,無法再被吐出來。
“難吃。”
沈詔看著她吐出的血珠,眉頭下意識皺起一個鋒利的角度,“你幾天沒吃東西了?”
“四五天。”許願不以為意地擦了擦嘴角。
夔國首府還未淪陷之前,許家就已經沒人顧得上她了。
不過有沒有人送東西吃都無所謂,他們送來的那些冰冷精致的飯菜,她從來不吃。
只在乎外表體面,而內裡腐爛的東西,都是給死人準備的。
“你必須吃東西,不然會餓死。”
沈詔的眉峰已經緩了下去,聲調冷然地說出警告,把布包遞給她:“把裡面的東西吃了。”
許願搖頭,“沒有肉,我不吃。”
沈詔沒想到她虛弱成這樣,還能近乎挑釁地跟他在這較勁,磨了磨牙道,“裡面有打碎的肉末。”
“我要新鮮肉。”
許願抱著手臂又往後退了退,“你走吧,我寧願餓死。”
沈詔壓著影子一步一步走近她:“叫我一聲老師,你就應該聽我的。”
許願看著他硬塞給自己的那塊布包,打開看了一眼,就嫌棄地丟回給他。
細微的錚然響聲一掠而過。
布包砸在沈詔身上,彈到地上,落在石灰塵土裡滾了一遭,裡面的乾糧都變了顏色。
這樣兵荒馬亂的時期,一份營養要素俱全的口糧,在軍餉充裕的沈家軍內部也隻配發給高級軍官享用。
沈詔俯身撿起來,沒再逼她。
“把機關拆了。”
許願意外他看出了自己準備的特殊小禮物,腳跟靠在一根緊繃的透明細線上壓了壓,“嘖,不過來了?”
“把機關拆了,我帶你出去。”
沈詔站在她三步就是一個陷阱的房間裡,不動如山,和她對峙,“帶你出去吃肉。”
“你一個教習老師,有這個能耐?不要誆我哦。”
她站在火把照亮的方寸地外,語調還是嬌蠻調笑的,但黑暗浸沒的眼神不複剛才天真,像是轉眼換了個人,陰暗蟄伏,伺機發動進攻。
“既然知道了我是誰,就應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過來,許願。”
ps
願願原來世界的背景是架空的,不是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