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離婚協議（2）

江寧曾經無數次想過，當她說出“離婚”這兩個字的時候，周烈會是什麽反應？
是懺悔的自責，想要挽回這段婚姻？
還是如釋重負，終於放下了她這個包袱？
或多或少。
總歸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一些情緒的。
可是——
是沉默。
無盡的沉默。
周烈的神情，從看到那一份離婚協議開始，有過短短一瞬間的錯愕。
但是他一向內斂，就算是錯愕，也在轉瞬間消失。
然後一動不動。
不發一言。
那雙深黑的眸子，眸光沉沉的凝視著——她手裡的那份離婚協議。
他宛若在慎重的思考這個問題。
整個房間，隨著周烈的沉默，陷入在一種可怕的靜默中。
江寧甚至能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聲。
幾分鍾後。
周烈突然的抬眼，眸色還是暗沉沉的可怕。
江寧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似乎被嚇到了。
她想要閃躲。
周烈卻在這個瞬間，從她手裡接過了那一份離婚協議。
他走到床邊坐下，然後微低著頭，神情緊繃而又專注，開始一頁一頁的翻看那份離婚協議。
江寧終於等到了周烈的反應。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忽略著胸腔裡撕裂般的難受。
她努力維持著臉上平靜自然的神情，等著從周烈口中聽到一句，“我同意”。
就這樣。
江寧坐在梳妝台前。
周烈坐在床邊。
房間裡，就只有男人翻動紙張時，發出來的沙沙聲。
一切好似稀松平常的夜晚。
絲毫看不出，這兩個人竟然是在談離婚。
江寧又等了等。
等到周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認認真真、一字一字，看完了離婚協議裡的全部細節和內容。
他的手指，緊緊地抓著紙張。
再一次抬眼，看著江寧蒼白的面容，出聲問道，“你跟秦念見過？”
周烈的話語，是一個問句。
但是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因為他從看到這份離婚協議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出自秦念的手筆。
他太熟悉了……
從協議框架，到引用法律條文，再到支付贍養費和雙方婚後財產的分割。
字裡行間都充斥著秦念的影子。
而當初，這是周烈手把手教給秦念的。
只是沒想到，如今卻用在他的身上。
但是……
江寧和秦念怎麽會有聯系？他們又是什麽時候見面的？
是從秦念發來短信的那一天？
她從那個時候，就打定主意要離婚了？
周烈的手指，再一次用力收緊著。
江寧被他識破了，也沒慌張，就只是瞳孔輕輕的顫了顫。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情是藏不住的。
“見過。”
江寧輕輕地應聲。
秦念，是她特意聘請的離婚律師。
也是江寧覺得，唯一能說服周烈答應離婚的人 。
比如其中的贍養費，江寧是不想要的。
可是秦念會告訴她，以周烈的性格，會讓你帶著孩子，還出去工作嗎？他這一輩子都放不下這個心。
她會說，江寧，如果你真的要離婚，不僅要贍養費，而且一定要分走周烈名下的財產，而且越多越好。
一來，這是他在你們婚姻期間獲得的，就是你們的夫妻共同所有，你享有分割的權力。
二來，周烈責任心這麽重的人，只有你拿得越多，他才會越安心。
江寧聽從秦念的意見。
所以那份離婚協議，才會那麽厚，那麽長。
周烈在聽到江寧肯定回答的那一瞬間，下顎收緊著，重重地一咬牙。
他甚至感覺到了喉間湧上一陣血腥味。
沉沉地一個深呼吸。
周烈黑眸發緊，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江寧，嘶啞的出聲。
“為什麽？”
“阿寧，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要跟我離婚？！”
這是事情發生以來，周烈最明顯的一次情緒起伏。
他的臉上，神情是緊繃的， 細微的表情裡，帶著不明顯的顫抖。
特別是他看向江寧的眼神裡， 壓抑而又掙扎，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失控。
最明顯的是他的聲音。
再也沒有了以往的沉穩淡定。
暗啞的，宛若撕心裂肺。
江寧在一瞬間裡，被這股情緒緊緊地卷席在其中，心口沉甸甸的往下墜落。
可是。
她不能回頭。
江寧緩緩地出聲，“阿烈，你做的夠多了……這十年，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已經夠了，真的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