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珠沒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臉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求救似的看向玄霄，玄霄握住了她的手臂，低聲：“沒事，我在這裡。”

清珠放下心來，躲在玄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鼓起勇氣朝玄雲叫道：“我才不聽你的，大壞人。”

玄雲挑了挑眉。

他挑眉時那種漫不經心的神色倒是和玄霄有點相似了。

他放下手，玩味道：“我是壞人不假，但你旁邊那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不知道吧？玄霄一直在騙你。”

清珠愣了一下。

“在玄家，把你放出妖獄放出來的不是玄霄，是我。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玄霄，他有沒有這部分的記憶？”

清珠下意識看向玄霄，玄霄卻轉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清珠潔白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袖：“霄兒，他說的是真的嗎？”

玄霄僵硬地回答道：“你相信那種人的話嗎？”

他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握緊劍柄，一道帶著清越龍吟的劍氣忽然襲向牌坊上方的玄雲。

玄雲哈哈大笑一聲，縱身躍起避開劍氣，但牌坊上方的龍首可沒那麽幸運了，直接被一劍劈成了兩半。

這龍首的年紀比兩個玄家的小輩加起來還大，被倆兄弟打鬥起來毀了個稀碎，沉睡在劍塚中的列祖列宗都隱隱震怒起來，劍塚震顫，狂風大作。

清珠靜立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幫。

就在她遲疑的時間，設置在墳墓裡的法陣也因此被激發，那些靜立的盔甲竟然行動起來，握住殘劍向著場地中的三人發動無差別攻擊。

一支箭從暗處射向玄雲，將他逼退。

他躍至某座墳丘上蹲下，掃了眼箭射來的方向：“嘖，又是一個麻煩的家夥。”

一道頎長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那是個模樣英俊，氣度雍容的年輕男人。

清珠看他很有幾分眼熟，似乎在哪裡看見過一樣，但又實在想不起來了。

男人握住一張弓，拉開弓弦對準了玄雲，聲音冰寒，眼中殺機凜然：“明月心，你作惡多端，今日我絕不會放過你，受死吧！”

清珠真不知道玄雲到底禍害了多少人，不僅自己的親弟弟看不慣他，連在自家的墳墓裡都有人追上來找麻煩。

玄雲躲開箭矢，審時度勢。似乎是認清了難以以一敵二的現實，於是在獵獵狂風中揚起眉梢：“後會有期了各位。清珠，好好想想我的話吧，我還會來找你的。”

他的四周彌漫起一陣黑霧，他張開雙臂往霧氣裡一倒，人就不見了。

清珠心情很複雜。

“又讓他逃了。”男子收起弓，冷靜地道了一句。看他模樣，似乎對這個結局已經有所預料，並不著惱。

玄霄冷哼一聲：“別在別人的祖墳裡這麽囂張，你是什麽人？”

男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麽人，只需要知道，我也是明月心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不會對你們造成威脅的。”

玄霄蹙眉：“他不叫明月心，他是我同胞兄弟玄雲。”

“明月心是他另一個作奸犯科的身份，你叫他玄雲也無所謂，本來就是一個人。”男子的視線鎖定在玄霄的臉上，似乎是想找出他和玄雲在長相上的不同之處，“雖然長得很像，但你比那家夥看起來要順眼。”

玄霄卻並不信任他，手正要摸上劍柄，卻見遠處火光攢動，萬事堂被法陣開啟的動靜吸引，正舉著火把逼近。

等玄肇慶一臉憤怒地趕到牌坊底下，正要痛擊闖入玄家墓地的妖邪，卻出乎意料地看見了小少爺的身影。

“玄霄少爺，您怎麽在這裡？”他一臉懵然。

玄霄雙手背在身後，語氣不是很好：“我半夜睡不著，來這裡逛逛，不行嗎。”

“您、您一個人啊？”玄肇慶左右看了看，這裡也的確只有玄霄的身影。

家族少主半夜睡不著來看看祖墳，雖然奇怪了點，但確實不犯法。

“那這龍頭是……”玄肇慶的目光落在被砍成兩段的龍首石雕上。

玄霄：“誤觸法陣，遭到波及了。”

玄肇慶撓了撓頭：“好的，那您慢慢看。”

萬事堂的人退去，清珠才從墳山後走了出來，而潛入墓地的年輕男人卻已經離開了。

兩人回到桃源鄉時，天已經開始亮了。醉春閣的老板打開門，看見兩人竟完好無損地站在門外，嘴張得能吞下一個鴨蛋。

“霄兒……”站在樓道邊，經過一路漫長的沉默，清珠忍不住開口叫住了玄霄。

玄霄腳步微頓：“什麽？”

清珠看著他的背影，無意識地絞緊了手指：“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玄霄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垂在身側的手卻緊握成拳：“你想聽什麽？”

“玄雲說的是不是真的？當年將我放出妖獄的是你還是……”

她還沒說完，玄霄卻嘖了一聲：“那家夥的話你居然也相信？”

清珠瑟縮了一下，眉眼還是像往常那樣溫順柔軟，她垂著眼看不清神色，用鼻音輕輕地說：“算了……”

她轉身要走，卻被玄霄一把攥住手腕拽了回來，她踉蹌了一下，險些沒站穩，下意識抗拒著，但玄霄卻握得更緊了，力道甚至令清珠感到了稍許疼痛。

他神色冰冷，眸中卻有壓抑的怒火：“你根本不了解那家夥是什麽樣的人，他從小就不正常，蔑視一切妖物。對了，你同情半妖吧，你知道他會怎麽對待人和妖的結合嗎？”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嫌惡的事，玄霄冷笑一聲：“曾經有隻狐妖，在我家的妖獄裡產子，那是隻人與狐的混血，玄雲拿走了嬰兒，把它蒸熟拌進了狐妖的晚飯裡，笑眯眯地看著狐妖吃下後才告訴她這件事，然後狐妖就瘋了，咬斷了舌頭自盡。”

清珠打了個寒顫，如墜冰窟：“這怎麽可能……”

清珠雖然是妖，但秉性純善，從未聽聞過這樣可怕的事，整個人忍不住發起抖來。

玄霄一拽她的手腕，清珠跌入他懷中，聽見男人輕聲道：“這種人真的會救你嗎？清珠，別把所有人都當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