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謝瓊的哭泣太摧折人心,或許是少年根本就沒想好該怎麽繼續怨她。
她只在他的撞擊和喘息中一次一次受著春潮的拍打,昏死兩次後,身上人也已經將積攢了半月有余的濁液交代給了她。
凌亂汙糟,被汗水和體液沾濕的被褥是兩人盡興歡愛的證明。
謝瓊倚在謝重山身上,胳膊纏著臂膀,赤裸的肢體相互交疊,昏昏沉沉中才眯了一會兒,就又被驚醒——謝重山攬著她,將她送往總算比地上枕褥要乾淨整潔些的床榻。
窗外已至初曉,昏昧不定的夜色漸漸褪去。
謝瓊以為謝重山一定會躺到她身側,可他沒有。
晨光從窗欞間透進來,謝瓊眯著眼偷看,少年居然起身披衣。
“你去哪兒?”
她連忙爬起,出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又啞又疼。
謝重山身形一頓,微微側頭,眉頭皺起,似乎是苦惱為何她會在此時醒過來。
“你還想扔下我?”
謝瓊隻以為謝重山又要同昨夜一樣,扔下她一個人。
她的眼睛已經腫起來,眼淚是流不出了,只能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腰。
“你還要走,就是還在記恨我,可我是被逼無奈······不是有意要傷你的心。”
謝瓊哭了一夜,心中不可對人言明的悲痛亦有所消減。她揪著謝重山肩上的衣衫,執拗地像昨夜在蘆草叢中尋找被他割斷的衣袖。
“阿姐死了。她是被人給逼死的。新安公主,宛城的陳家楊家,遼州章家······甚至可能還有崔家,都是害阿姐的人。我要替她報仇,就只有嫁給崔泠!只有回到宛城,我才能替謝家報仇。”
她實在怕他扔下她,理智回籠,便將自己所有的委屈對他全盤托出。
“哦?”
謝重山側頭,手指骨節握得泛白猙獰。本來他是不想問出口的。因為若是他滿心嫉妒,問出來也不過是徒惹傷神。
“那章言之呢?你既然預備嫁給崔泠,為何他來向你求親你就一口應了?”
謝瓊怯怯拉起謝重山的手,讓他正面瞧著她,好瞧見她面上的哀憐真摯。
“那是因為你,我原想趕你走的。所以才當著你的面說那些話。可是你走了,阿寶也走了······我便不甘心。姓章的還非要來逼我······我忍不住,就想先殺了他報仇。”
她語無倫次。
昨夜捅進章言之胸膛的匕首將她的如今和從前割裂開。
月半之前。
她前途未卜,滿心隻牽掛著阿姐和謝家的仇,雖將自己許了崔泠,可心裡還是放不下他——更何況這冷著臉的少年明明一直跟著她,卻不肯現身……她既想報仇,又還想見他。
“別裝了。”
謝重山終於歎息。俯身捧著謝瓊的臉替她擦去眼淚。
多可憐多柔弱的一張臉,如此嬌憨動人,說出來的話多好聽——是為了他!
“你知道我一直跟著你,知道我會保護你。所以才肆無忌憚,所以輕易便應了章言之。說到底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謝家堂姐報仇,又關我什麽事?章言之可惡,我也不過是被你利用的傻子罷了。”
他眼神冷冽,自上而下打量著謝瓊。
既然這麽喜歡利用人,為何不把他也利用個徹底?
“你要是想報仇,為什麽不先跟我商量?為什麽非要自己想辦法?那些公主郎君。陳家楊家,崔家章家······只要你開口,焉知我不能一個挨一個殺過去?”
謝重山眼眸黑洞洞一片,湊過來時極暗極惡。少年口氣比天高,殺氣亦能嚇退惡鬼。
但謝瓊沒怵,也沒退縮。她隻柔柔望著謝重山的眼睛,輕輕咬唇:“可是我不舍得。”
她自認不是個聰慧又狠心的人。
狠得下心一次便狠不下第二次,從前嘴上再怎麽不承認自己喜歡他,心裡也是中意的。如若有別的法子報仇,她為什麽要把他也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