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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玉(古言,h,1v1)》(84)訓奴
崇安帝既已將政務交與朱銘,想來在寺中這些時日不願被打擾,是以李鶴鳴出宮後未上壇古寺,直接打道回了府。

他回來得巧,恰趕上林鈺對下人訓話。堂前庭院,數十名仆從低頭安靜站著,烏泱泱站滿了半個院子,最前方是個青衫桃裙的侍女,伏跪於地,戰戰兢兢。

正對的台階上擺了張紅木方桌,左右各一張黃花梨交椅,林鈺身後站著文竹與澤蘭,她一身豎襟長衫高坐椅中,手搭桌沿,面色清冷地望著底下伏地長跪的侍女,語氣嚴厲:“我新婚日的東西,是不是你動了?”

這話問得不明不白,底下的人猜不出這侍女究竟動了何物,叫林鈺一回府便對其發難。不過那侍女自是心知肚明,聽見林鈺詢問,開口便是求饒,哭得可憐:“夫人饒命!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再不敢了……”

林鈺以前在林府管事時,和澤蘭默契地形成了一套規矩。侍女說完,澤蘭立馬上前一步,憤懣不平地對著那侍女罵道:“這一回?夫人離家前分明叫人敲打過你,可你屢犯不改,竟趁著夫人不在與外人勾結,若非被抓了個正著,你這沒心肝的白眼狼怕是犯了不知多少回了吧!”

林鈺不願髒了嘴說難聽話,但澤蘭護主心切,罵起人來是半點不留德,怒氣衝衝地指著那侍女:“不要臉的狗東西,吃裡扒外與旁人串通一氣,夫人可曾薄待過你!”

李鶴鳴見這對主仆一唱一和,沒出聲打擾,自顧自從眾人面前邁上台階,在椅中坐下,看林鈺調教仆人。

文竹上前替他沏了杯清茶,李鶴鳴偏頭低聲問:“發生了何事?”

文竹彎腰在李鶴鳴耳邊小聲道:“這侍女此前偷拿了夫人的東西,夫人不在府中這段時日,又趁機向徐夫人通風報信,被陳叔抓住了,然後就這樣了。”

若是金銀錢財,林鈺不至於如此大動乾戈,李鶴鳴問:“偷拿了什麽?”

文竹茫然地搖頭:“奴不知。”

他說到這兒,眉眼一耷,面上露了幾分委屈:“夫人她們未同我說,澤蘭還不許我多問。”

不讓他知道……李鶴鳴思索片刻明白了過來,這東西怕是新婚夜丟的那條元帕。

階下侍女被澤蘭惡聲惡氣罵了一通,身子抖若篩糠,見在林鈺那兒沒有轉圜的余地,便想向李鶴鳴求饒,可她抬頭望見李鶴鳴冷淡的神色和他放在桌邊的那把繡春刀,臉色一時變得更加惶恐不安。

林鈺將那侍女的小動作瞧得清清楚楚,她皺了皺眉,道:“我若饒你,旁人不服,這府中豈不沒了規矩。可我若趕你出府,又得煩心你日後在外亂嚼舌頭,不如你自己說說,該如何為好?”

林鈺今日殺雞儆猴,底下的奴仆皆大氣不敢出,然而李鶴鳴聽了一會兒竟毫無眼力見地去握林鈺搭在桌上的手。

粗糙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背,托起一根軟玉似的手指用指腹磨了磨她的指骨,又去蹭她的指尖。然而下一刻,林鈺便抽出手用力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也不知有沒有人聽見。李鶴鳴面不改色,被拍紅的手卻老實縮了回去。

那侍女知自己今日逃不過責罰,更知她若被逐出府,此後多是要流落煙花之地,不得善終。她以頭搶地,哭哭啼啼討饒:“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家中還有年邁的爹娘要養,求夫人留下奴婢吧……”

林鈺見她磕破額頭見了血,卻是面不改色,淡淡道:“你既不想離開,那就在府中做個夜香婦。”

府中夜香仆多是年邁古怪的婆子和老頭,最是難相處,她這一去,少不了被欺辱的命,這漫漫人生算是一眼看到了頭。

那侍女哭著叩謝,爬起來退下時,腿軟得發顫,看著似要暈過去。

林鈺清退下人,李鶴鳴將人拉到身邊來,抬手攬住她的腰:“夫人好威風。”

林鈺方才還一臉冷色,眼下卻委委屈屈地側身坐在了他腿上:“我都要氣死了!你不曉得她遞出去的信裡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若叫旁人知道了,我以後也就不用見人了。”

李鶴鳴問:“寫了什麽?”

林鈺不肯說,隻道:“想是徐青引許了她什麽好處,她交不了差,便亂編亂造,胡寫一通,臊人得很。”

她難得依賴他一回,李鶴鳴心中滿足,調整了下坐姿,把人托到腿上抱著,問道:“需我做些什麽嗎?”

“你盯著徐青引,我怕她知道些什麽,生出禍事來。”林鈺氣得眼紅,說罷抬手摟住李鶴鳴的背,將腦袋埋進了他頸窩裡。

幾分濕潤的觸感沾上脖頸,李鶴鳴輕撫她的背,低聲道:“哭什麽?我李鶴鳴的妻怎能動不動便哭哭啼啼……”

他話沒說完,背上立即重重挨了林鈺一拳。“咚”的一聲,又沉又悶,好似骨頭都響了一聲。

李鶴鳴眉頭一擰,審時度勢地止了聲,安心當個人形木頭讓她抱著。

他攬緊臂彎裡的腰身,又看了眼肩頭的腦袋,腹誹道:平時瞧著弱不禁風,揍起人怎麽這麽大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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