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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賦傾城色(高乾 強取豪奪 寵文 NP)》第一百二十章 目光往她清麗無雙的秀靨一轉,墮久佛心一動,憐愛之意頓起,心魔已生
“不對,南方龐氏一族至今枝繁葉茂,不曾斷過傳承。龐督軍對外祖母食言了?”方瑾儒哂笑,“看似情深,不外如是。”
“非也,”墮久搖頭,“此支原是外室子。”
龐驍不顧族中長輩的譴責阻攔,將憲珥郡主的令牌娶進家門。打殺妻妾只是一家之醜,斷絕子嗣則是滿族之禍。其時龐驍乃龐氏一族盛衰榮辱的根本,無人敢在明面上忤逆他的意思。族中有位子侄聰敏過人,能言善道,受族中長輩所托,到龐驍跟前進言,道是憲珥郡主雖已名正言順,到底膝下空虛,喪禮恐不體面,為摔靈捧喪計以及日後香火供奉,龐驍應該過繼一個兒子到郡主名下。龐驍早年養了幾名外室,都為他生養了子女。如今龐氏家主的生母,形容嬌媚柔弱,十分安分守己,神韻仿佛與憲珥郡主有點相似,龐驍憑此選中此子過繼到其時已是龐氏正室夫人的憲珥郡主名下。那外室之子自此一步登天,由見不得人的奸生子嗣一躍而成龐家嫡系嫡長,更在龐驍過世之後繼承了偌大的家業。
墮久道,“珥妹百密一疏。”
方瑾儒嗤之以鼻,“區區外室子,猶如半仆,如何在外祖母眼內。”
墮久一愣,“果然是一脈相承,瑾儒,你很好。”
他母親乃堂堂正正的王府側妃,自己是上了玉牒的親王庶子,在憲珥眼內都是賤種,不配作她的兄長,何況是養在外面不清不白的私生子。
墮久想起最後一次與憲珥見面的情形。
“久哥的親娘不止是技藝出眾的馴獸師,更是有名的醫女。久哥身為她的獨生愛子,區區毒丸,自然不在話下。久哥既欠了我的情,便以此償還吧。”
“不可速死亦不要太拖遝。過快則事不成,拖延太久則容顏衰敗惹人生厭。”她嬌憨地皺了皺鼻子,“千萬莫要過於痛楚,久哥素知憲珥吃不得苦頭。”
墮久注眸於她。
他的親娘本是伺候獸苑裡珍禽異獸的婢女,身份微賤。在王妃的生辰筵宴上馴得一對外邦進貢的長尾鸚鵡齊聲唱喏:“娘娘長樂無憂,芳齡永繼。”
端麗絕倫的親王妃不過掩嘴嬌笑著讚了一句:“婢子有趣,甚得我意,可常伴身側。”
其貌不揚的一介馴獸女便飛上枝頭,成了有正式冊封,分位寫入玉牒的王府側妃。
王妃喜她伶俐嘴甜,允她時常在身旁逗趣,後來見她對醫道頗感興趣,更是召了宮中頂尖的女醫教導她,可謂寵愛有加。
憲珥是親王正妃唯一的血脈,自出生之日起便三千寵愛集一身。他那視滿府子嗣如無物的父王愛屋及烏,將她縱慣如心頭肉一般。打一落地,便親自進宮求了正經的郡主封號——“憲珥”,博聞多能曰“憲”,“珥”乃日、月之光暈,足見一片慈父心腸。憲珥但凡說一句天是方的,闔府上下就絕對不容許道一個圓字。
王妃極中意這個“珥”字。王爺得了愛妻的歡心,喜得抓耳撓腮,眉花眼笑,乾脆將寶貝女兒小名喚作“珥珥”。
他因親娘得王妃青眼之故,年少之時鎮日裡圍著這個粉妝玉琢的嫡出妹妹打轉,一昧“珥妹,珥妹”喊她。憲珥性子高傲,視滿府庶出的兄姐如奴仆,隻許他們尊稱她為“郡主”;雖口稱“賤種”,偏又默許自己喚她妹妹。
他臉上浮現懷緬之色,眼內不禁露出一絲惻憫,尚未開口,已被憲珥抬手製止:“我心意已決。憲珥的性子久哥最為清楚,絕不會改弦易轍,朝令夕更。久哥不必徒費唇舌。”
墮久沉默了許久,道:“生亦何苦,死亦何哀。只是不該多做殺孽,難道不怕禍及子孫?”
憲珥不以為然,“在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突然想起身在閔城的愛女碧落,笑意微斂,眼裡有些悲喜難辨,“我有久哥不是麽?久哥既然是世外高人,你去替妹妹善後吧。”
憲珥是服毒自殺,並非為龐驍的妻妾所害。
龐驍痛失所愛,哀毀過度,更加躁恣易怒,多疑善變,此後幾場重大的戰役頻頻出錯,極大地影響了當時的局勢,領地之內幾省民眾流離失所,苦不堪然。憲珥儼然成了名副其實的紅顏禍水。
講完這段駭人聽聞的秘史,墮久道:“如何?可否博瑾儒一笑?”
也許這個故事當真有趣得打動了方瑾儒,讓她覺得跟著墮久,定然能遇到更多更有趣的事,又或是墮久對她說的一席話令她動容,讓她隻於家中留下一封書信就義不反顧地跟著這個第一次見面的親人離開了閔城。
“瑾儒,你應該清楚自己與常人有異。”
墮久的神情和語調皆無關七情六欲。方瑾儒絕豔的小臉仍是微微染赤。
目光往她清麗無雙的秀靨一轉,墮久佛心一動,憐愛之意頓起,心魔已生。
他暗歎一聲,臉上波瀾不驚,“瑾儒,你體內含一縷先天庚金本源之氣,你乃天生修佛修道之人。”墮久則是胎裡帶來一絲先天壬水之氣。二人皆是得天獨厚之修行命格。
“你與我是真正的同類,我們和這個世間大部分的人都不一樣,我們可以通過修行獲得徹底的自由,擺脫輪回之苦,脫離這個終將腐朽的肉*體,在廣闊無垠的天地和時空之間隨心所至,任意穿行。”
不知道多少人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你確信某個人已經去世,你在報紙或電視上得知了他的死訊,甚至是親身參加了這人的葬禮。然後在數月乃至數年後的某天,這個人又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那樣的理所當然,那樣的光明正大,除了你,沒有一個人表現出白日見鬼的驚駭。漸漸的你也開始說服自己,定然是記錯了,把這個人記成了另外的人,又或是當時的報道失實,甚至是報社電台為了嘩眾取寵而做下的惡作劇。
當然,不排除有以上的可能。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這個人其實真的曾經死去,但是他的命數在某個時空裡被修改了,命運的齒輪發生了偏差,該死的不死,所以不該死的反而死了。從原理上,既然已經改變,那麽在這個時空中,變化後的才是真實世界裡的樣子,所有人的記憶也應該隨之而改變,不會出現任何不協調的節奏。然而人的大腦是很玄妙的,有時不會完全遵守這些所謂的自然界定律,因此才會偶爾出現一些記憶的混亂錯位。
這個世界就存在著這樣一群能夠逆天改命的人,數量極小,可能幾百年都不會出現一個,他們能夠遊走於時空的間隙裡,在某個命定的瞬間把人的命運扭轉。命運的玄妙之處正是在於它的不可捉摸與無法改變。改變命運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如果不是面臨著無法抵抗的誘惑,即便有著這種能力,也絕少有人敢輕易去嘗試。這個代價究竟有多大?除了親手改命的那個人,外人永遠無法知曉。
方瑾儒從小就知道自己異於常人。
她幼年之時,社會風氣仍十分迷信保守。母親清醒之時,丁寧告戒她切不可讓旁人窺見她的身體,以免被當作妖孽燒死。方氏乃閔城大族,她身旁卻從不安排保姆奶娘,自小由嫡親的姑姑親自照料。
長至十四歲時異象頻生,時常無故陷身於一些光怪陸離的幻境中,至少她以為是幻境,每次都是短短數秒,很快又回復到正常的世界。
唯有一次,她上一刻還在院子裡悠閑地看書,下一刻已置身於某個古代戰場,到處屍橫遍野、白骨累累。她並沒有很快回歸現實,而是麻木地行走在散落著殘肢血肉的土地上,突然腳下一緊,一名被砍掉了半條小腿,腸子流了一地的士兵扯著她的裙子,那張被痛苦扭曲的臉上煥發著回光返照的異彩:“觀音娘娘,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請救救我……”
方瑾儒笑著點頭,在那人魂迷魄奪時輕輕地踢開了他的手。
待回到現實,發現潔白的裙子上一片刺目的血紅。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蹙了蹙眉,平靜地把裙子換下來洗乾淨。她的內心遠比尋常人要強大許多。
墮久並沒有把方瑾儒帶進什麽深山老林修煉,他們一同去了波士頓周邊的一個小鎮居住,一住就是六年。沈飛苦惱於維楨不願受任何拘束,覺得倘若有一天她生出了一對翅膀,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振翅而去,任憑誰也留不下。而維楨的母親方瑾儒,在她的前生,曾經真的有過這種插翅高飛的機會,然後因著她的一念之差,終究與她夢寐以求,逍遙自由的生活失之交臂,抱憾終身。
這天她一大早到波士頓某所大型圖書館翻看一部罕見的古籍,將需要的內容全部抄下來後已經是中午,就到附近的咖啡館用餐。
她安閑自在地喝著咖啡,倒咖啡的侍應生在短短幾分鍾內已經第五次詢問她需不需要續上。方瑾儒不禁莞然一笑,那個二十出頭的男生一張輪廓深邃的臉登時紅得像是直接將顏料塗上去一樣。
方瑾儒輕咳一聲,暗忖道白種人的情緒變化可真直觀,便將目光投向落地玻璃外面的街道。
馬路對面,原以為永遠不會再相見的少年那孤拔勁悍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闖入視線——其實現在已經是男人了,閔西廷今年二十一歲,看上去卻成熟內斂,遠遠超出他的年齡,一身筆挺的黑檀棕色絲絨西裝,平靜的臉上有種瘮人的陰狠。
到底是頂級豪門世家的公子,那種睥睨的氣質仿佛是天生而成。雖然是唯一愛過的男人,方瑾儒心中已掀不起一絲波瀾,不過悵然地輕歎一聲。
閔西廷似有所感般將目光往這邊一瞥,然後直直地釘在方瑾儒身上。那一刹那,他的眼神是如此凌厲可怕,以致方瑾儒手足都生出了寒意,見他橫穿馬路往這邊疾步而來,方瑾儒的第一反應是拔腿而逃,下一刻卻仿佛被施了定身術,燦若流光的眼眸圓睜,四肢百骸皆以一種可見的頻率震栗起來。
一輛黑色跑車追風逐電襲來,閔西廷高大的身軀被撞得徑直飛出十幾米之外。
這一刻在方瑾儒眼裡被無限地拉長,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動心怵目,淚水淌滿了她驚恐萬狀的臉龐。
那個男人的視線由始至終都投注在她臉上,直至他重重地跌回地上,濃稠的血水從身下漫延開來,他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仿佛在他眼裡,這天地之間萬物皆空,唯有一個方瑾儒。
方瑾儒全身的血液似乎已全部褪淨,手足冰冷得沒有一絲活氣。如果他不是將全副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上,應該能注意到那輛車,以他的身手不可能躲不開。她記得早在幾年前,閔西廷從拔槍、射擊到收槍連一秒都用不了。
以方瑾儒百年難遇的資質和她清淨少欲的靈性,假以時日,必定能夠超脫生死輪回,不再受世俗的一切拘束。這些本是她窮盡一生都想得到的東西,卻又親手放棄了——方瑾儒相遇閔西廷,何嘗不是一場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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