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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逢對手》012 癡戀
許清如癡戀董珣的傳言,其實是她自己傳出去的,更準確地說,她不僅傳了,還製造了“癡戀”的事實。

 

 在真正掌控董家之前,邵博韜並不敢與許清如相認。他既不知要如何面對許清如,也怕董家發現自己和前妻還有聯系。

 所以那些年他偶爾在許清如面前出現時,都是以許君瑜的朋友自居,讓許清如叫他叔叔。

 

 許清如二十二歲那年,董珣的外公去世。那時董家早就改行了,疫苗事業做得風生水起,邵博韜是沁源的創始人之一,也是公司的副總經理。

 董事長的離世讓一直暗潮洶湧的沁源集團迎來了最大的一次鬥爭,邵博韜和董安達之間的矛盾也終於爆發,公司內部分成兩大派系分庭抗禮,向來和兄長親密無間的董安琳選擇了站在董安達那邊。

 作為董家的外人,邵博韜自然得不到任何董家人的支持,但他在沁源早已根基深厚,處處佔盡上風,董家人根本無可奈何。

 

 也是在那時,他第一次明確向許君瑜表露出掌控董家的野心。

 ——五年前許清如高考完,他就讓許君瑜勸她讀國內一所很有名的藥科大學,學習生物製藥相關的專業。五年前他說的是讓許清如畢業後進入沁源工作,而五年後他說要讓許清如以後幫他管理沁源。

 只是幫忙管理,並不是接他的班。

 

 許君瑜知道,邵博韜重男輕女,董珣還是他養在身邊長大的,感情比許清如這個“親女兒”更深,和董珣競爭未來的繼承權,許清如未必有優勢。

 就算以後邵博韜掌控了董家,把許清如認回去,大概也會和很多有錢人家一樣,女兒當小公主養著,不愁吃穿不愁錢花,事業卻還是要交給兒子繼承。

 於是,許君瑜以退為進:“還是算了吧,你別認她了,就算你認她這個女兒,董珣認她這個姐姐嗎?他們畢竟同父異母,到時候只怕董珣會恨透她,董家又有誰會接受她?萬一以後……以後你我都不在了,誰來保護她?董家那些人肯定……”

 

 那天邵博韜什麽都沒說就走了,再出現已經是半年後。

 當時他已經升為沁源的總經理,幾乎算是大權在握,也終於願意告訴許君瑜,董珣並不是他親生的,還提出了一個令許君瑜“大吃一驚”的建議:讓許清如和董珣結婚。

 許君瑜早就猜到他會這樣想了。親女兒和養子誰都舍棄不掉,與其讓他們成為姐弟互相爭鬥,倒不如把他們撮合成夫妻,以後一起接管公司。尤其董珣生性頑劣,不務正業,就需要許清如這樣的人來輔佐。說白了,他最疼的還是他的寶貝兒子。

 

 這樣的建議,許君瑜沒法發表意見,許清如則是一萬個不同意。

 盼了多年的父親原來一直在身邊不敢認她,先是憑空冒出個弟弟,然後又告訴她那不是她的親弟弟,但希望他們以後能成為夫妻,這樣的事誰能接受?

 跟了許君瑜十幾年,許清如早就知道要如何在邵博韜面前演戲了。

 她越是表現出對邵博韜的恨,邵博韜越不會起疑。誰讓人心就這樣賤呢?她若是直接撲進邵博韜懷裡叫爸爸,只怕那老狐狸就要擔心她是不是衝著他的錢去的了。

 

 於是她總是嘴上說著恨,說這輩子永遠不會認他,結果卻又偷偷跟蹤他,觀察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甚至觀察他身邊的人。

 而她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她的“弟弟”兼未來老公董珣。畢竟邵博韜眼裡的她一直渴望父愛,那麽董珣就是那個搶了她父親的敵人。

 

 十八歲的董珣因為長了張好皮囊,在學校倒是頗受歡迎,但他身上一堆壞毛病,逃課、抽煙、喝酒、打架、頻繁換女友,還被小姑娘們捧得特別自戀。

 許清如悄悄跟蹤他,本只是演戲給邵博韜看,讓他知道她有多羨慕這個弟弟,結果某天晚上跟到一條巷子時,她被董珣發現了,那個自戀的家夥把她當成追求者,對她口出狂言。

 最後,在昏暗的燈光下,她把董珣狠狠揍了,既是教訓他嘴賤,也是向邵博韜表示她有多恨這個弟弟。

 

 她做的所有事,邵博韜自然都知道。

 那時他在公司的地位已日漸穩定,卻還是害怕董家人發現許清如的存在,他不能讓董家人用許清如威脅他,更怕萬一自己輸了會連累許清如。所以他第一次態度強硬地訓斥了許清如,警告她以後不許再接近董珣,也不許再私自接近他。

 那一次父女倆吵得很凶,許清如聲淚俱下地控訴著自己這些年的遭遇,表達著對父親的渴望,而邵博韜也在她精湛的演技下紅了眼眶。

 從那以後,父女倆的關系就緩和了些,雖然許清如表現出的還是恨,說話也陰陽怪氣充滿敵意,但至少邵博韜已經堅信,女兒心裡是愛他的。

 

 過了父女相認這一關,接下來就該考慮如何完美地嫁給董珣了。

 以許清如的人設,絕不能答應和董珣結婚,否則定會引起邵博韜的懷疑。

 但董珣已經是不可能答應的那一方了,若她也一直抗拒,萬一哪天邵博韜真就改變主意了呢?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她“愛上”董珣,只要邵博韜知道這一點,不管她嘴上多麽不願意,他都會逼著他們結婚。

 

 至於為什麽會愛上董珣,那就更簡單了。

 就算許清如知道董珣敗絮其中,可光是他的金玉其外就足以吸引無數傾慕的目光了。邵博韜能自戀地相信許君瑜這些年一直愛著他,那他也絕對會相信他的寶貝兒子有吸引許清如的魅力。

 恨董珣搶了自己的父親,嫉妒他從小有父愛,羨慕他優越的生活,好奇邵博韜讓她嫁的是什麽人……許清如有很多種關注董珣的理由,只要默默關注,自然就能產生“愛”。

 作為一個“深愛”董珣的人,許清如當然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邵博韜說的那家私人會所。

 架早就打完了,包房也已重新收拾乾淨,要不是董珣臉上還掛著彩,倒真看不出來剛才發生過什麽。

 “你來幹嘛?”喝得醉醺醺的董珣沒好氣地瞅著她,“來看我笑話?”

 

 有外人在,許清如還是給足了他面子,柔聲道:“來接你回家。”

 董珣的幾個朋友在一旁吹了聲口哨,像看笑話一樣看著她,曹暉直接出言諷刺:“嫁進董家衝喜,怎麽把人都衝沒了?”

 “我有這麽大能耐?”許清如看著他笑笑,“那要不下次我嫁給你爸,衝一衝你怎麽樣?”

 

 “衝你……”曹暉猛地放下酒杯起身,卻被董珣拉住。

 董珣扶著桌子踉踉蹌蹌地站起,朝許清如勾了勾手:“不是要接老子回家?乾站著幹嘛?”

 許清如走上去攙住他,剛邁出幾步包廂的門就被人踹開,五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從門口進來,譏諷地看著董珣:“聽說你媽來接你了,特意過來看看,死了個媽,娶了個媽,你也不虧啊。”

 

 董珣暴怒,握緊拳就要衝上去,許清如趕緊拉住他,一把將他推回沙發。

 看他們臉上也有傷,許清如問:“剛才就是你們打了我老公?”

 那些人瞬間笑得更狂妄了,最前面那個甚至還得意地走上前搭住她的肩:“想替你老公求情?那也行,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保證下次……”

 話未說完,許清如就已拽著他的手臂用力一扭,在他的痛呼聲中將他狠狠摔了出去。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整個包廂的人都懵了,只知道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

 許清如活動了一下手腕:“還打嗎?”

 反應過來後,站在前面那個嚇得後退了兩步,倒是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地衝向許清如。

 許清如穩穩扣住離她最近的手腕,側身躲過另一隻迎面而來的拳頭,一腳踹向那人腹部,再擰住自己抓著的手腕用力一摔,直接讓兩人跌到了一起。

 

 她本就身材高挑,門口剩下那兩人其中一個還沒她高,這會兒看到她可怕的速度和力氣,更是嚇得不敢上前。

 倒是最開始被他摔倒那個已經爬了起來,不過還沒近她的身,就已被董珣一個酒瓶砸上去。

 “沒喝傻啊?”許清如朝董珣笑笑,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猛地砸碎,一把抓過被砸的那人對準他脖子,“繼續啊。”

 

 這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另外兩人也不敢動了,被她踹了一腳那個緊張地朝她擺擺手:“大家都是鬧著玩的,別玩這麽大。”

 “鬧著玩?”許清如抬起下巴指了指董珣,“我老公臉上的傷是鬧著玩的?讓我陪這個醜八怪睡也是鬧著玩的?”

 “那……那我們也受傷了。”那人摸了摸臉上的淤青,“是董珣先動手的。”

 

 董珣這邊的朋友立刻反駁:“是他們先罵董珣死媽的,明明知道出了什麽事還故意……”

 “道歉。”許清如把啤酒瓶又湊近了些,“跟我老公道歉。”

 那人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她,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許清如不敢把他怎麽樣。

 

 許清如的確不敢把他怎麽樣。敢跟董珣打架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這事鬧大了就算不報警,董家也得得罪人。

 但她也知道,邵博韜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他會讓今天的事完美收場。

 “不道歉是嗎?”尖銳的玻璃片一點點靠近,蹭上那人的皮膚,在他的驚叫聲中慢慢滲出血絲。

 

 “道道道,道歉,我們道歉。”還是剛才和她說話那人先開口,“這位姐姐,姑奶奶,是我們不對,我們不該打你的寶貝老公,行了吧?”

 “你行了,他不行。”許清如低頭看著被她挾持的人,“道歉,順便再叫我聲媽。”

 “你……”那人本來都要服軟了,聽到她後面這句立刻又怒目相瞪。

 

 “從我進門你都叫這麽多遍了,再叫一遍有何難?”許清如揮了揮酒瓶,眼看著又要戳上去,門口卻突然衝進來幾個人,除了會所的經理和服務員,還有邵博韜。

 看到裡面的情景,邵博韜並不吃驚,隻對許清如說:“夠了,住手吧。”

 許清如收了手,邵博韜用他那鎮壓全場的氣勢掃了一遍眾人,最終將目光落到董珣身上:“回去。”

 

 董珣不敢多言,撐著沙發乖乖站起身,許清如上前去扶他,他卻嚇得往後縮了一下。

 等出了包廂沒了外人,許清如才好笑地看著他:“怕我?”

 董珣愣愣地看著她,瑟縮著身子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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