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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老師,我是您的科代表》1.張同學有點倒霉
作為一個未成年人,高一學生,張同學有點倒霉。第一次進遊戲廳,挑了一部街機,椅子還沒坐熱,就看見一個看似管理員的人朝他走來。在撒腿逃亡與故作鎮定假裝成年人之間,他發展出第三條思路──

這管理員有點眼熟。

等人走近了,張同學目瞪口呆地低叫道:“嚴老師?”

這個高高瘦瘦有點駝背的嚴老師,今天跟班級同學第一次見面就給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嚴老師拿著教案和教學工具站在講台上,介紹完名字後說:“知道你們數學課因為缺老師已經落後了幾章,高中生時間很緊,所以我會在兩天之內給大家把課補上,跟不上的就每晚少睡兩個小時,我這裡不會缺練習題,歡迎來領取。”

班上同學沒有背地裡罵這衣衫整齊表情冷淡的年輕老師“不是人”,很大可能是給他的人類皮囊一個面子。不過此時在學校之外的嚴老師沒有了那種清冷的感覺,反倒多了幾分頹廢,一條松垮的老大爺白背心,一條褲管肥大通風的褲叉,一雙走起路來霹靂啪啦響的人字拖。

“身份證。”

嚴老師一隻可能被白粉筆染了色的手伸到張同學眼前。

剛剛連“嚴老師”都叫出口了,白天還在課室裡見過面,這嚴老師的指令不知道是想令學生難堪,還是耳背沒聽見。張同學自然沒蠢到穿著校服進遊戲廳,可一件黑 T 恤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兩邊腋下,幸好是黑色不顯眼。

只見嚴老師指了指張同學百密一疏的校服褲說:“你是師大附中的學生?”

張同學咽了咽口水說:“老師,我是您的科代表。”

嚴老師扶了扶無框眼鏡,曲起手指勾住張同學書包上的手提圈,連包帶人從椅子上提起。

“下班時間不談公事。”

張同學站在門口有點懵。他這朵花是不是長得太醜入不了園丁的眼,得不到關愛?

嚴老師指著遊戲廳玻璃門上張貼著的幾個大字問張同學:“識字?”

張同學又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念出來。”嚴老師命令道。

結巴有損顏面,張同學一股作氣道:“‘未成年人禁止進入’。”

嚴老師一步退回遊戲廳內吹空調,當著人的面,放開握著玻璃門門把的手,門慢悠悠闔上。

如果嚴老師還有半點興致,或許會告訴張同學“別浪費冷氣”。

不得體的儀表,不記得學生,詭異的卸責方式,枉為人師!

張同學忘了自己為什麽留連於遊戲廳,憤恨地立在玻璃門外,看似要挖掘這個新上任的老師更失職的一面。嚴老師倒沒有多少自覺,坐在靠近門口的櫃台裡看電腦,屏幕上的光打在眼鏡鏡片上,一閃一閃的。不一會兒,店裡拐彎處的樓梯走下來一位老婦人,白發比黑發多,身姿筆挺但行動有些僵緩,一手撐著牆,一手端著飯菜。不是盒飯,是幾個小盤子小碗裝著的家常便飯。

張同學來的時候正好是這位老人在看店,見他沒穿校服就放行了。誰知道轉眼就換看店的人了。

老人把飯菜放在櫃台台面,手指點了點電腦屏幕,把飯菜推向嚴老師,似乎在敦促對方吃飯。老人抬頭瞧見門外的張同學,又低頭跟嚴老師多說了兩句。在嚴老師望向門外的那一刻,門外的人後退了半步,隨即發現自己被老師藏在鏡片後冷淡的目光給盯麻了腳。

寫檢討書,記過,全校早會批評,這是慣常處理手法。張同學腿走不動了,梗著脖子流著汗,想為自己保存最後一點面子。

霹靂啪啦,人字拖拍打地面的聲響站在門外也能聽見。玻璃門左上角鑲了一隻古舊的金屬鈴鐺,門一推就叮當響。嚴老師吝嗇得很,門縫隻開半指寬,謹防乾冷舒適的氣流往外跑。

“別擋著我做生意。”

一條貼著門縫納涼的流浪狗嗚咽一聲彈開,夾著尾巴跑遠。要不是嚴老師盯著張同學的眼睛說話,張同學都要以為對方在趕狗了。

看來“教師”只是對方的一份副業,正職是資本主義實行者。

擋在門口的確不太好,張同學往旁邊挪了挪,蹲在門邊沿,凡是有人進出就能享受兩秒的空調。太陽和張同學同病相憐,一個被趕出了門,一個被趕下了山。張同學褲兜裡的手機響了兩下,他掏出來,在接通的同時不耐煩地拋出一句“等等就回了”。僅僅兩秒,通話結束,這就是效率。

這一條老街大部分是商住兩用的獨棟矮樓,藥店,小超市,飯館,基本上形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活區。離學校不遠,又人來人往,這兩點在張同學眼裡成了揭露嚴老師真面目的最好辦法。其他同學也會經過這裡,時間長了,只要稍微注意就會發現看守遊戲廳的人是嚴老師,再不長眼地上前搭話,對方表裡不一的真面目自然會浮出水面。

張同學作為第一個發現真相的人,悄悄舉起手機把嚴老師吃飯的樣子拍下,又記錄店內的情況。可他算漏了一步,如此有生活氣息的地方,到點了就飯香處處飄。他胃部一陣磨動,卻沒有挪動半步,這點折磨他還是能承受住的。

嚴老師邊看電腦邊吃飯,一口菜夾一半掉一半,到嘴裡只剩菜汁。張同學正對著手機屏幕裡的人影偷笑著,怎料對方抬頭,不偏不倚地望進鏡頭裡。

這人是不是美杜莎,為什麽總能把人盯石化了?

張同學還沒來得及放下手機,嚴老師處變不驚地把臉轉向電腦屏幕,繼續一口飯分三口吃。門外仍僵住的人曾經聽過一個假道理:最惱人的回應方式是不給反應。這道理似乎是真的,張同學放下了手機,頓感無趣。現在他仿佛巴不得嚴老師跑出來戳著他腦袋罵人,可要是嚴老師真罵人了,他只會更加不高興。沒有一個情況是他樂於接受的。不管地上乾不乾淨,張同學轉身一屁股坐下,看著三三兩兩的老人在街上飯後散步發呆。

這家遊戲廳是禁煙的,時不時會有人出來抽兩口煙又進去拚殺。門上的鈴鐺不得長久歇息。張同學蹲久了習慣了煙味,逐漸放棄用手捂著鼻子。期間手機又響起,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說:“回到半路了。”時間依然控制在兩秒之內。

“叮鈴鈴”,門鈴輕輕晃動。一雙人字拖從張同學眼前走過。他順著那雙穿了“毛褲”的腳看過去,嚴老師走到煙民附近駐足。果然,大人都是會抽煙的。可張同學等了又等,沒等到嚴老師再次做出有失規范的行為。對方只是湊在煙民堆裡刷手機。

店內是空調壞了還是店外的無線網絡信號更強?也不見嚴老師跟其他人交流,彼此都是陌生的狀態。張同學膽子大了些,直勾勾觀察嚴老師,分析對方怪異的行為。

這幾個煙民煙抽得有點凶,兩三口滅掉一根,幾分鍾消耗掉半包。嚴老師也不覺得味道嗆,似乎還悄悄湊近煙霧繚繞的地方,像被迷了魂一樣。香煙不便宜,煙民抽了半包後打住,回到遊戲廳裡繼續消磨時光。過了好一會兒,張同學從鼻腔呼出肺部所有的氣體,再憋氣十來秒,爾後大力吸入空氣──煙味消散了。嚴老師同樣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隨後揣手機進褲兜裡,抬腳往店內走。

張同學不假思索地一把握住眼前經過的毛腿。真瘦,一個巴掌能握住大半小腿。那腿猛地一抖,再一縮彈出兩米開外。張同學抬頭看見嚴老師一臉驚恐才知道自己把對方給嚇著了,十分令人難堪的是,他不經腦子的舉動把自己也給嚇著了。張同學收回手,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雪上加霜,麻了。

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也為了搞清楚嚴老師怪異的行為,張同學硬著頭皮問:“你為什麽出來玩手機?”

嚴老師站在昏黃的街燈下排解余驚,半晌才回答:“吸煙。”

還是二手的。

這回答超出了張同學的理解范圍。“為什麽啊?”

“免費。你不也在佔便宜?”

張同學瞠眼不服,一蹬腿想站起來,卻又麻得跪倒在地上。“我操誰說的!我不抽煙!”

嚴老師看見張同學撅著屁股趴在地上並沒有施以援手,隻回了一個“哦”字。

那種無趣感又回來了,張同學咬著牙站起來,東倒西歪之間發現自己隻及嚴老師下巴高,胸腔裡的氣憋得無處發泄。

嚴老師的腳利索,兩三步就走回店裡。鈴鐺盡職地撩撥張同學的神經,可他腳還麻著,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路,只能鼓著臉看嚴老師回到櫃台。然而嚴老師沒坐下,側身打開櫃台裡那台直立冰箱的玻璃門,取出一瓶冰水後往店門口走。

“腳,抬一下。”

嚴老師擰開瓶蓋,把冰水澆在張同學磕破了皮的膝蓋上。張同學搖搖晃晃地抬完左腳抬右腳,算是公平地令兩隻膝蓋都掛彩。

“手。”

兩個巴掌的情況比膝蓋好,只是蹭了灰,沒什麽傷口。

一瓶水洗完手腳所剩無幾,嚴老師把瓶子塞到張同學手裡。張同學眼睛亮亮地看著老師,後者被盯得嘴唇啟啟闔闔,前者的眼睛更亮了。

還以為嚴老師張嘴要問學生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總算要盡一下作為教師的職責,誰知道他用舌尖剔了剔牙,問學生:“你不餓?”

這難不成是要請吃飯的意思?

張同學臉上帶點期許又帶點別扭地點了點頭,跟被風吹動的蒲公英似的。

嚴老師的舌尖剔牙剔得酸了,在嘴裡來回擺動放松肌肉。而後,他繞過張同學徑直走回店裡,開門時為張同學送來一陣涼風。

“這水不算你錢。”毫無起伏的聲音隨涼風消失在店門口。

張同學現在不只餓,還覺得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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