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突然發生的吻,輕軟得如同細羽拂過。
昏黃的燈影落下來,映現處出少年心底的局促與不安。
恍惚之間就結束了,他的唇仿佛只是輕輕貼過來一瞬。分離時,那種溫熱柔軟的觸覺變得綿長而微弱。
做錯事的顧千禾靠在浴室牆角,指尖無意識地蜷握進掌心。而初語則面不改色地擰乾手裡的T恤,無視他,徑直拿到陽台晾掛好。
他跟在初語身後走到陽台,在她進屋的前一秒,悄悄抓住她的手,一點點地收緊。
初語默默看著他,等到微涼的指尖被他手心的溫度熨熱後,才低聲淡淡問一句:“你不是不理我了麽?”
清泠的月光將那晚的夜色浸透了,霧氣往四下蔓延開來。
顧千禾默住,低垂著眼睫不吭聲,那是獨屬於十四歲少年的倔強不屈。
茫然莫名的年歲,心事也存在得無聲無息。
初語抽出手,將目光移開。語氣難辨:“以後都別來找我。”
顧千禾慌忙抬起眼,急聲控訴:“憑什麽?”
見初語不應聲,他心慌得像是被人迎面潑了盆冷水,抱著她的手臂都在顫抖,“你現在煩我了是不是?你喜歡上別人,就煩我來找你?是不是?”
初語被他抱得喘不過氣,聲線仍是冷冷的:“隨你怎麽想。”
顧千禾聽完這句話,心口像是被一陣濁氣堵住了,咽不盡的悶躁。他一下失去理智,朝著初語的唇重重吻下去,動作笨拙而猛烈。
呼吸屏停,心跳卻促亂不堪,仿佛要從他的胸腔內迸出來。
初語推開他,在他的注視下微微撇開臉,輕聲細喘,“幹嘛親我?”
“就要親你。”顧千禾死死收緊手臂,呼吸湊近,追著吻向她凝白細潤的臉頰,聲音低澀:“偏要親你。”
最終又吻向初語的唇,探取那股甜軟的氣息。
暗色中簌簌搖晃的樹影也在此時靜了下來,他們的唇輕輕貼在一起廝磨蹭撫,其余的還都不會做。清涼的夏夜中,初語仿佛能聞見他身上淡淡薄荷草的香氣。還有很熱很熱的呼吸,撲到她臉上,酥麻進心底。
分開時俱是不舍,氣息仍在交纏。
顧千禾抵著初語額頭,把手伸到她眼下,同她撒嬌:“手心都濕了。”
初語愣了一瞬,將自己掌心覆在千禾胳膊上蹭了蹭,低聲說:“我也是。”
那夜的月影落入初語眼底,將她的目光都浸潤得清柔濕軟起來。
晚風輕輕拂過葉叢間的蒲草,刺槐與梧桐枝梢下隱匿著嘈弱蟬鳴。房內的貓貓發出細細的叫聲,隔著一扇玻璃門,把小小少年們的心都攪亂了。
顧千禾牽住初語的手,親吻她的唇角,低聲下氣地說:“你五一出去玩兒,作業沒寫丟給大哥,最後還不都是我替你連夜補完的。你真沒良心,我不找你,你也就不來找我了是不是?”
初語被他說得心都軟了,仰起頭親親他的下巴,說:“別生氣嘛......”
顧千禾還沒來得及應聲,後背就被一塊碎石子猛地砸中,他頓時惱了,轉身往樓下看去。
隱隱月色下,他的妹妹正站在庭院外的暗巷裡,叉腰朝著他們大喊:“不許接吻!!!”
“你小聲點!”顧千禾俯身趴在陽台欄杆上,狠狠斥她。
初語拽拽千禾手指,“你別凶她......”
話沒說完,顧千禾就衝著妹妹吼起來:“你給我滾回家!”
初語絕望地用手遮住眼。
中二病發作且叛逆得要死的小姑娘這時已經氣衝衝地跑進了她家院子裡,腳步聲啪嗒啪嗒踩得恨意十足,兩分鍾後,初語的房門被砸響了。
貓貓受驚,躍身竄到陽台上,小肉爪扒著千禾的褲腳往上爬。
初語歎了聲,先一步彎腰抱起貓貓,萬分無奈道:“你看吧,都叫你別凶她了。”
就在隔壁的大哥聞聲趕出來的前一秒,顧千禾拉開門把嘉允拽進屋。
小姑娘甩開他的手,抱臂怒視初語,大喊:“不許你親我哥哥!”
十三歲的小屁孩,每天都氣衝衝地像個巡查組的小兵。不是在犯中二病,就是在犯中二病的路上。
初語望著她俏生生的小肉臉,忍住想要上手揉一揉的衝動,輕聲軟語道:“晚上好呀,小妹妹。”
“哼!我要把剛才的事告訴沈叔叔,告訴舅舅!”小姑娘把臉一撇,模樣難搞極了。
初語看著她犯難,伸手牽住她雪白細軟的手腕,哄著:“別說啊,說了你哥要挨揍的。”
小姑娘仍沉浸自己怒不可遏的情緒中,不管不顧地吼:“我就說!我就要說出去!”
外頭初塵已經開始敲門了,“是嘉允來了麽?你們又在鬧什麽?”
顧千禾靠在初語床上,姿態散漫地看著嘉允,壓低聲音:“你說啊,現在就說,你說了我立馬打電話告訴你爸,你考試不及格、和同學吵架、還有找人頂替去開家長會的事。”
說著他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慢慢撥號,抬眼盯著嘉允:“喊啊,怎麽不喊了,不會是慫了吧?”
小姑娘撲過來奪走手機,驟然被戳穿,臉色難堪極了,埋頭站在一邊,偷偷瞥著初語的表情反應。
末了哼哼幾聲,又把手機摔回床上:“我大人有大量,暫且放過你們一回!”
初語望著她笑起來,從抽屜裡拿出一盒巧克力,剝開糖紙喂到她嘴邊:“嘉允乖啊。”
“哼!”
正值中二病晚期的某位巡查組小兵就這麽被一盒巧克力哄好了,走時還余慍未消地警告他們:“不許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