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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貂裘》第五十四章 不速之客
“你這張嘴兒,一貫是會說討好話。”桓猊捏起她下巴,低頭就要親上來,芸娣眨眨眼,忽然環住他脖子,男人的吻落在她脖子裡,惹得身子輕輕一顫,“都督不怕我下毒?”

“你這話兒膽大,”桓猊雙手將她抱起,“可我喜歡,你心底有什麽話兒就說出來,只要與朝堂不相乾,我都聽得,也不怕你下毒,”他低頭碰了下她額尖兒,四目相對,“你信不信,只要你遞毒過來,我就能咽下去。”

聲音低低的,落在帳子裡,猶如一對兒鴛鴦交頸廝磨,正在說膩歪的情話,但他的語氣正經,認真地看她,伸手撫了撫她軟軟垂落下來的烏發,“我阿耶說過,喜歡就要去爭,只要有心,定能成事。”

桓家的男人有狼的忠貞,從來一心一意,喜歡一個女人,就要給她所有,包括榮華富貴。

他的阿耶一直是這世上最鍾情的男人,在與阿母成親前,就為等阿母長大,一直守她十年,成婚後又是十年,二十年獨守一人,癡心不減,這在當時的洛陽世家中,是獨有的一份兒。

年幼時候的他不懂這種感情,一回山中射獵,遇到一對成雙的花鹿,他想一箭射穿他們的腦袋,阿耶讓他放下手中的箭,認為世間有情之物不該殺,阿耶無疑是支撐家裡的整片天,頭頂的法度,後來天塌了,但阿耶留在他的禮法沒壞。

直到後來阿母與人苟合,這份曾被給他奉為世間純粹至極的感情毀了,這二十年的夫妻佳話無疑是一個假象,世間還有什麽是真。

既然萬物虛無,佛法道法在他眼裡不過一堆棄物。

他自詡不信佛,若有惡鬼來尋仇便尋,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但在昏迷中,聽得她一字字念佛經,念得不怎麽流暢,聲音卻很是動聽,漸漸,無形中安撫心中之魔。

他緩緩撫她的臉頰,“倘若我還犯殺戮,你可願為我念佛經?”

他的目光太過明亮,仿佛將某種寄托存在她這兒,芸娣心有瞬間鼓跳如雷,垂眼問,“這是都督想做的第四樁事?”她在這裡打了含混,將先前要她喂吃蜜餞認成第三樁事。

桓猊聞言目光微黯,旋又唇角翹起來,目光明亮含笑道:“我知道你願意。”

……

桓大都督寵愛一名美姬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整個建康城知道他寵愛薛家送的那個美人兒春姬。

很快,外頭各路人將春姬的底細扒得底朝天。

說她原是薛家一個不起眼的賤婢,趁薛家娘子孕期,爬上家主的床,裙下生了長好嘴兒,伺候得家主日夜離不了她,甚至有扶為妾室的打算。

有說她是薛家一個家妓所生,父親是上任家主,那算起來,與現在這任家主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兄妹二人卻在床上廝混,亂了人倫,叫人不恥。

又有說薛家家主得知她真實身份後,打掉她肚裡五個月大的孩子,但她仍是不知廉恥,再度爬床,這次卻遭了厭棄,因生的一張好臉蛋,還留著她一條命呈到都督面前。

外頭說什麽的都有,有些聽來簡直不堪入目。

只有都督府上的人知曉實情。

都督最疼在心尖上的不是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祖宗十八代都被人扒光的春姬,而是住西院的那位。

而西院那位,一連幾日仿佛踏在夢裡。

屋裡堆滿一批批珍寶首飾,晨間起時,便能嗅到建康城最鮮澤嬌嫩的花兒,連吃食都出自宮裡頭的禦廚,身上穿的衣襦羅裙,腳下及的鞋履白襪,都是上等的蜀錦,京中獨一份兒,若說哪個權貴的親眷娘子能比得過她,放眼望去都挑不出一個。

那日桓猊挑明白春姬的用處後,就將她芸娣接到自己的寢院。

私下裡,衛典丹笑道:“小娘子該趁此良機,好好兒跟主公熱絡一番。”

芸娣只能道是,衛典丹出去後,不由擰起了眉尖兒,憂心忡忡。

近來桓猊要她,要的越發狠了。

雖在性事上,沒有初紅被破時的劇痛,桓猊待她也存了一絲溫柔,每次都做足了前戲,才肏進她身子裡,次數久了,芸娣能嘗到男女交歡的快樂,但這僅僅是身體上,桓猊在戰場上歷練過,身板兒高大健壯,隻壓在她身上,心裡頭就墜墜的,說白了,她心裡仍沒有過這個坎。

再者,床笫之間二人身體廝磨糾纏,避子湯這藥性大,而且非長久之計。

聽男人的意思,等過幾年她大些,擺得上台面了就扶上位。

倘若是真的,就要為桓家傳宗接代,讓她懷孩子了。

他說等幾年,也沒幾年可等。

芸娣暗暗動起離開都督府的念頭,但不急於這時,等到阿兄進京後,一切都問個明白,她才能仔細做打算。

轉眼到七月七,這一天,民間有乞巧節,晚上最是熱鬧,上至世家王公下至尋常百姓,都有在家裡頭曬衣物和書籍的習慣。

一大早上開始,日頭熱辣辣升起來,正午之前,婢女們都在庭院裡擺滿書籍,芸娣躲屋裡逗不記仇玩,月娘端著湯藥進來,不記仇探腦湊過來,被芸娣拖到懷裡,摁住它腦袋,一手端碗給咕嚕幾口喝下去。

月娘在一旁瞧著他倆,不禁感慨:“畜生爪子再厲害,只要待它好些,就像人一樣,知道你對它好,它也就不防著你,還肯親近過來。”

當初不記仇被抱過來時渾身血淋淋,躺在柔軟的毛毯上奄奄一息,但對人很是不客氣,誰靠近爪子就撓誰,又凶又可憐,現在親上芸娣了,她點點它烏黑的小鼻尖兒,“叫你不在山裡待著,跑出來做什麽?”狼跑出了山,爪子一片片被拔下來,沒了野性,就會被馴作凡人的奴隸。

說著有些悵然掩飾不住,月娘忽然話題一轉,含笑道:“剛才我看院裡翻開曬的一本古書上記載,畜生裡也有鍾情的,譬如天鵝,又譬如這些野狼,一生隻鍾情於一個,伴兒死了,另一隻終生不會再尋,會為伴兒獨身老死,對伴兒如此,對主子更是忠心。”

芸娣道:“怎麽不提鴛鴦?”

月娘卻道:“鴛鴦可是見異思遷的家夥,伴兒死了,另一隻立馬尋到新的,真是奇怪,最是多情的,世人常常誇讚鍾情,反而最是鍾情的,越沒少人提。”

冷不防從隔扇門邊兒傳來一道男聲,“談什麽這麽高興”

循聲望去,便見桓猊不知何時站在門邊兒,偷聽他們說話,月娘忙端茶伺候,桓猊打發她下去,芸娣就捧著茶盅端上來,見他接過來飲了一口,才問道:“平常這個點兒,都督還在外面忙活,怎麽有空兒來我這了?”

“怎麽,無事便不能來了?”桓猊放下茶盅,眼風掃向她。

芸娣會意乖坐在他腿上,“這自然不是,都督想來隨時便來。”

桓猊摟住她,微微低著下巴,讓她往嘴裡塞了一兩顆蜜餞:“白天我不在,你都乾些什麽。”

白天她能做什麽,無非睡覺,醒來,和婢女說會兒話,人在都督府上悶著,越發覺得外面的空氣新鮮,但都督府不是她想出去就出去,若真是這般輕松,也不必暗自揣摩著逃脫的法子,芸娣知道桓猊要聽,就算是小事,也說得細致有趣。

桓猊垂眸看她,便見她一雙眼兒靈動清澈,尤其談到高興處,分外可愛,倘若知道他阿兄在來建康的路上,被流民襲擊,生死不明的消息,不知臉上還有會這般笑容。

想到這裡,桓猊心中竟隱隱生出一絲嫉妒,然而他不願承認這是嫉妒,他自詡甚高,豈是叫一個出身低賤,心思狡邪之人所能攀比的。但當下看芸娣的笑容,仿佛就是為那劉鎮邪的小子所生,捏了捏她的臉,“怎麽,我不在,叫你這般高興?”

芸娣看他眼中微冷,似有不悅之色,“倘若都督在,只會叫我心中更高興,因為不是像眼下這般隻說與您聽,而是同您一塊兒。”

“天色尚早,不妨做些高興的事。”

芸娣眨眨眼,立馬察覺到屁股底下一塊肉物瞬間脹大,男人故意挺腰,頂開她雙腿,似將花心顛了顛,心下慌亂,忙雙手攀住他肩膀,尋來說辭,“眼下還是白天,都督您莫要這般。”

“白日又如何?”桓猊咬著她耳垂,“白日就不能肏你?”

芸娣臉兒一紅,“可我那邊兒還疼,昨兒夜裡,被都督顛狂了,到今晨還腫著,”她大著膽子親了親男人的喉結,小聲說,“月娘替我瞧了下,都合不攏了,都督昨夜賜在我腿間的濁物,流近了些,用了三條帕子才擦乾淨。”

芸娣也是著急了,想用這話讓他心生憐惜,放過她這一回,卻不曉得她這些話,落在男人耳邊無異於烈性春藥,桓猊忽然將她打抱而起,朝裡間走去。

“都督?”芸娣急忙抓住珠簾,踢了踢腳尖兒,卻被男人大手揉住,他不說話,卻下巴往下一低,往她套白襪的腳趾上親了一口,眼中的情欲似要噴薄而出。

芸娣心下暗驚,萬般不願,二人正曖昧地在僵持,衛典丹的聲音忽從外邊響起,“主公,丞相來府上。”

聽到這話,芸娣心中一鼓,有乍然之喜,也湧動不安,桓猊目光掃來一眼,她盡力不在臉上顯露,桓猊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他來做什麽?”

“丞相帶來一個人,稱此人對主公您有些用處。”

桓猊眉梢往上一挑,“倒有些有趣。你叫他先在大廳等會兒,我換身衣裳再來。”說著目光一掃芸娣,似這會兒看到她,才想起來交代,“你先替我去招呼客人。”

見他滅了欲火,芸娣稍松口氣,心下卻納悶叫誰可以,偏偏叫她去。

她走後,桓猊哼了聲,“把姓劉的叫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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