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回來時,劉洵已經做好飯等她。
桌上淨是她愛吃的東西。劉洵不寬裕,但凡有錢都會給她買吃買穿。
自從知道黃芪人參能換銀錢後,她盡可離開他去逍遙人間,可她想報他的恩。
是他叫她知道,世上真有人不求回報待人好。
飯後,兩人在院中收藥,阿九斟酌著說,“子巡,你醫術精湛,留在西河鎮實在可惜,不如……到京城去開醫館罷?”
劉洵笑道,“蕭姑娘莫要打趣我,京城米貴,只怕我醫館還沒開起來就先餓死了。”
知他打趣,阿九卻帶上幾分正色道,“如果你擔心的是銀錢,我倒有辦法。咱們不挖黃芪了,挖人參如何?過些時日,總能湊齊開醫館的錢。”
劉洵靜靜看她,笑了笑,沒有接話。
次日清晨,他遞出一個灰白布包。
見她疑惑,劉洵開口道,“蕭姑娘,我昨日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若不是你,醫館只怕撐不到現在。以你才智,定能立足京城,實在不必為我所累。這裡是些盤纏還有衣物,我已安排好車夫,只要蕭姑娘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阿九一看便知他將所有銀錢給了自己,胸腔漫起酸澀暖意,故意問,“你趕我走?”
劉洵慌神,“不是不是,蕭姑娘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在下高興都來不及,怎會——”
這話說得露骨,劉洵趕忙住嘴,耳朵尖都紅了。
阿九輕笑,劉洵臉更紅,卻是對上她雙目,再誠懇不過說,“蕭姑娘,我可陪你上京去,路上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阿九哦一聲,道,“那倒不必。”
劉洵一顆心跌入谷底,聽她又說,“我對京城並無興趣,什麽時候子巡想去開醫館了,什麽時候再去也不遲。”
劉洵登時雙目晶亮,不敢置信看她。
阿九本就是為報恩才提議去京城,沒想劉洵誤會她要走。她的壽命以千年為計,陪他十年八年又何妨,至少助他名揚四海才算報恩。
看她笑吟吟眸子,劉洵再也憋不住,鼓足氣握上她雙手,“蕭姑娘,劉洵別無長處,只有一顆心可鑒日月。若你不嫌,給我些時間,我定會考取功名,讓你過上好日子。”
他十六歲便是秀才,只是比起做官,更喜治病救人。從前孤家寡人,不覺清貧,現在有了心上人,自然不能再讓她跟自己受苦。
阿九定定看他,綻出溫婉笑意,“好,那我等你。”
她對劉洵並無男女之情,但她願意陪他。
劉洵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什麽,又驚又喜,一臉傻相。
阿九輕笑,“呆子,你要抓我到什麽時候?”
劉洵臉紅似血,眼睛卻晶亮,抿了抿唇,俯身要親她額頭。阿九看他愈靠愈近,心如止水卻不厭惡,垂下眼簾由他去。
身後一道肅殺冷風。
阿九察覺不妙時,已經晚了。劉洵頸側不知何架上一柄劍。
利刃寒光森然,輕輕一碰便割破皮肉,鮮血汩汩而出。
比劍更利的是身後男人眸光。
低沉嗓音壓抑著勃然待發的怒意,“你敢。”
這些日子,他眼睜睜看著兩人吃飯采藥、有說有笑,他早就想殺人。
今天教他聽見什麽,區區凡人竟敢肖想她,而她,竟也答應了。
那聲呆子,利刃一般,將他五髒六腑戳成爛泥。
阿九知他修為,不敢妄動,“刑蒼,你放開他。”
刑蒼唇角緊壓,渾身上下散發著凜冽殺氣,“他算什麽東西,也配碰你。”
阿九冷笑,“那你又算什麽,也配管誰要碰我。”
刑蒼面色一敗,有那麽一瞬遲疑。可若今日不殺了這人,她便要嫁做他人婦,叫他如何能忍。
“小九,你要銀子,我教你法訣就是。”他放軟語氣,架在劉洵脖子上的劍分毫未讓。
“果然是你。”她就知道,懷英不會做這樣不討好的事。
“我不需要銀子,更不需要你的銀子。刑蒼,今日你若殺了子巡,我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你償命。”
刑蒼身體僵在那裡,眼底一片猩紅,聲音因沙啞而透出些許脆弱,“小九,你當真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