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她聯想到高蕊,以及那兩個出現在她房裡,她目睹過的,同他有肌膚之親的女人。
對於丟棄如此輕描淡寫,因為她們於他而言唾手可得,所以,想要他的愛,是那般遙不可及。
一塊用過的床單而已。
她沈淨初,也是同樣。
一塊即將被丟掉的床單而已。
都是給他發泄的女人,他不會記得她們的臉,他毫不在意。
人中之龍的沈霖,優質精子千千萬萬,她沈淨初,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由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顆。
他會有無數的女人。
無數的女人願意給有錢有勢的他生孩子。
這個清醒的認知使得淨初原本亂跳的心如熄滅冷卻的煙火,她沉默著,抬起頭來,目光清明地看向沈霖。
她淺淺地笑,眸光中無限悲涼:“爸爸,你向來這樣無情嗎?”
她顯然話中有話。
“小初。”沈霖臉色微變,蹙起英挺的眉,盯著她,“你有心事?”
她咬牙切齒,兩手揪住被單,往床沿一個狠挪:“您不覺得,您對待女人的態度和對待床單也沒什麽差別嗎?”
臀在暗色的床單上拖出一份血痕,她下床步伐不穩。
沈霖目光一暗,往前一步,還未靠近她,已被她避之如蛇蠍地側身躲開。
“我回房了。”她深吸一口氣,盡量平淡地開口。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區域。
遠離他。
她快速出門,甚至沒來得及穿鞋。
床頭櫃上放的裸粉色手機在此時震動起來。
持續著聲響不停。
沈霖高大的身形在原地頓住老半晌,才看向手機。
手機歡快地跳動,來電顯示:李緒。
頭像是一個男生,抱著籃球在陽光下,咧嘴笑得開懷。
很刺眼。
窗外是黑夜,他用力扯開陽台的門,走出去抽煙。
他面無表情,渾身融進無盡的暗中。
淨初快步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第一件事便是衝進浴室,給偌大的浴缸放水。
陰處還在流血。血從沉甸甸的衛生褲裡朝下滴。
“吧嗒”、“吧嗒”地掉在咖啡色的地板上。
地板被染出疊加的猩紅血漬。
她盯著愈來愈滿的水,臉色愈來愈白。
待到水滿到溢出來,她也沒有一頭栽進去。
她回過神,她想起她現在的處境。
她可不想喝自己那兒的血。
於是她又俯身將浴缸中的塞子扯開,見盛滿的水一股腦兒地打著旋兒又飛泄出去。
她轉身,匆匆地在浴室中淋浴。
浴室中的防濕儲物櫃裡,整齊疊放著她所需要的換洗衣物和包裝好的衛生褲。
貼心的春姨,她總是這般一絲不苟。
淨初洗乾淨出來,換上睡衣褲,坐在書桌旁,打開壁燈。
抽屜裡放著一個日記本,她拿出來,放在桌上。
她擰開深藍色的鋼筆筆帽,翻開空白的一頁。
和親生父親發生關系了怎麽辦?
她臉色蒼白,一筆一畫,很慢很慢地,寫下第一個“忘”字。
忘。
他們是在亂倫。
忘。
不要去想,立即停止。
忘……
這是夢,通通是夢,一分一秒全是夢!
假的,假的!
忘!!
她不知道自己在燈光下寫了多少個“忘”字。
自我欺騙地寫著寫著,越來越快,到最後,她思緒紛亂地閉上眼睛,抓狂地拍著桌面丟掉筆,猛地抽打自己的腦袋!
為什麽忘不掉?不,不要!
她悶聲流淚,盯著那密密麻麻的一頁,朦朧中,她驚恐地發現,所有的“忘”字,都化作了沈霖的臉。
為什麽會這樣?
她鄙夷這樣的自己,不夠理智,不堪一擊。
不能再這樣下去。
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