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禹澤的表情微微凝固,表現出一絲被抓包的尷尬。
他向那女人介紹,“這位是嚴曉芙,我……一個朋友。”
女人挽著他的胳膊一緊,下巴微抬,補充,“嚴小姐幸會,我是他女朋友。”
嚴曉芙倒是意外了,不禁多看默禹澤兩眼,他眼睛微低,偏開了她的視線。
雖然沒想著分手後他會對自己念念不忘,沉浸在過去的感情裡不能自拔,但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開始新戀情,幾乎可以說得上無縫銜接。
她忽然就想到,哥哥說她“愛而不得。”這麽看來,倒真顯得她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分手後,她刻意屏蔽他的消息,不去知道他的生活狀況,居然錯過了這樣重要的動態。
不過既已分手,她沒什麽好說的,況且這新任女友敵意太強,不滿幾乎就是寫在了臉上,她不屑卷到這種感情糾葛裡。
她只是點點頭,然後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了。”
誰知對方叫住,“嚴小姐這麽著急走什麽?既然是禹澤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怎麽見了我就這麽急著離開呢?”
這話說得,好像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看到她心虛一樣。
嚴曉芙心下一陣不痛快,轉身就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她提起裙擺,腰背挺直,剛跨出一步,身後又道:“是嗎?那我就直說了,還是說嚴小姐看見前男友心虛了呢?”
嚴曉芙不得不停住腳,其實她挺不屑因為感情和男人這種東西在大庭廣眾之下和人撕,很掉價,也沒必要,但她實在很不爽這女人的說話方式。
“如果說你站在這裡一句句地夾槍帶刺,就是因為我是前任的話,我覺得大可不必。”她笑得輕蔑,“畢竟我前任多了去了,又不是沒見過男人。”
話裡的暗諷對方當然聽得出來,塗著蔻丹甲油的手指捏緊了香檳杯,烏黑沉重的假睫毛一顛一顛,“你……”
兩人站在房簷底下,氣場不善,很快吸引臨近旁人的注意,幾個穿著打扮一樣用力的女人轉過來,看向嚴曉芙的目光幾乎同仇敵愾,“小晚,怎麽了?”
人多勢眾,只見小晚胸脯一挺,尖尖的下頜抬起,“也沒怎麽,就是碰見了禹澤的前任,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就是之前和你們說過的,住在他家裡蹭吃蹭喝伺候不動的那個……”
嚴曉芙看向默禹澤的眼神可不止驚訝了,合著她一番苦心,原來是喂了狗,他就是這樣和別人形容她的?
說實話,這讓她有些受傷。
當初好聚好散,就是希望這段佔據青春幾年的過往有一個體面的結束。分手後,她未曾向別人透露他們相處的細節,甚至知道哥哥誤會他倆舊情未泯,也沒說過他一句壞話。
他憑什麽在別人面前中傷她?剛才在牆角碰見,他又何必表現得仿佛還在乎她的樣子?幾年的感情到頭,這麽快就只剩狗血和狼藉了嗎?
然而他依舊避開她的視線,張了張嘴,沒做任何解釋,只是拽一拽臂彎裡的胳膊,“別說了,走吧,去吃點東西。”
女人不依不饒,看著嚴曉芙面色受挫,低下頭,聲音更是尖銳得意,“走什麽啊,今天碰到了,這種人就應該說教說教,否則當代女性辛苦積攢起來的形象都白費了,還以為現在的女人還是仗著姿色靠男人養呢……”
說著,視線上下打量嚴曉芙一番,表情多有嫌棄。
一旁的姐妹心神領會,你一言我一語,看似嘀咕,實則嘰嘰喳喳,“穿的衣服也是過季的,不知道多久沒開張了,沒有下家,日子應該過得挺苦的吧……”
一角的動靜已經足夠引起周圍一圈人的注意,旁人不明就裡,表情裡帶著看好戲。
嚴曉芙抬頭,眼神滲著明顯的冷意,只是她還沒開口,默禹澤緊接著不著痕跡地堵回去。
他仿佛這才感到過分,記起關心她,想要粉飾太平。
“對不起,是小晚說話太過分了,你別在意……”
說著,他從女友的手臂裡抽出自己的胳膊,上前一步。
他其實比任何人都害怕嚴曉芙開口,只要她在這說出實情,他現在的平靜生活很容易就會被攪亂。畢竟當時小晚在他手機裡看到存著的她的照片時,著實鬧了一把。
他刻意隱瞞她的身份,把她描述的不堪,為了討好現任,更是為了隱蔽他的過往和野心,好維持住他辛苦經營的人設。
嚴曉芙現在看見他隻覺得惡心,不想再有任何近距離接觸,下意識就後退一步,不料尖細的鞋跟踩到裙擺,她崴身墜下去。
倒地的瞬間,她看到對面女人驚訝中帶著興奮的臉,還看到遠處,從屋子裡出來急忙趕過來的小鹿姐。
默禹澤的手離她最近,可她愣是硬生生地側了個身,避開他,跌落在草地上。
“刺啦”一聲,旁人只聽見裙擺撕裂的聲音,嚴曉芙還聽見了腳踝拉扯的聲音。
這大概是她懂事後,在外最狼狽的一次。
事情發生得太快,人都愣住了,時間都仿佛凝固了一秒。嚴曉芙下意識就覺得,她的腳踝已經不能夠支撐她的身體站起來。
手掌撐著微潮的草地挪了挪,卻意外觸到一片冰涼光滑的鞋面,皮質柔軟細膩,應該是小羊羔皮,可羊皮嬌氣怕水,什麽人會穿著這樣的鞋踩在這樣的草地上。
她抬頭,看到幽沉如潭的一雙眼睛,也看著她。
“哥……”
她低低地叫出聲,本來出了個大糗沒覺得什麽,這一刻,她突然就委屈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