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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金閣(民國1V1)》110 省男朋友
盛實安去後座上睡一會,等到天亮,拿手包裡三條纏在一起解不開的項鏈去當鋪,換來一筆錢,潦草地租了間胡同裡的小屋。

房東是個摳門老頭,拉開清單談各項設施各自價格以及收費辦法,盛實安又困又累,什麽都答應,應付走人,倒頭便睡。

後來才感受到這次罕見的好說話帶來的無數困擾。門鎖要收錢,熱水要收錢,睡得太晚要加收擾民費,電燈用一天交一次使用金,而她早就忘記煤油燈怎麽點,一時之間說不上債台高築,但被繁瑣條條框框煩得想撞牆。

三天后,盛實安終於忍無可忍,去買來報紙,逐個研究房屋出租廣告,精挑細選,選定一間公寓,在銀閘胡同不遠處。

公寓在四樓,左鄰右舍都是薄面皮的學生,家境優渥,但畢竟年輕,看見雌性生物就眼泛饑渴的綠光,卻連招呼都不敢打。盛實安前幾日各樣東西都用不順手,已經缺心眼地添置了大量有用沒用的東西,現在還要帶著這些廢物搬家,有苦說不出,方才搬著大小箱篋上下兩趟,已經滿頭大汗,下樓撞上兩個男生,忍不住盯著仔細看,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臉越來越紅,直到紅得像猴屁股。

她早已習慣被人自覺自發前呼後擁,自然不主動喊人幫忙,哼哧哼哧搬了半下午,終於大功告成,癱倒在木板床上,想著要洗個澡敷個臉,誰知眼睛被窗外樹葉的影子慢悠悠晃了幾分鍾,就這麽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被窗外的聲音吵醒,有男生在大聲朗誦十四行詩,有教授交談學界近況,遠處還飄來不知名的曲調,是有人在練習手風琴,夾雜濤聲陣陣。

聲音琅琅,如浪逐風,翻滾進光明空蕩的小公寓,砸在盛實安臉上,提醒她這公寓地段昂貴,租金不菲,追根究底,還是陳嘉揚出的錢,差不多等同於她從荔山公館搬出來,換個地方被陳嘉揚養——那幾根項鏈是陳嘉揚去公乾時帶回來的,隨手給她,她戴膩了就隨手塞進包裡,當鋪老板出價,她便點頭成交,最終是在這幾天重複無數次的問價付帳時得知那價碼意味著什麽,暗暗心驚——原來一根項鏈就夠平常人殷實地過一輩子,陳嘉揚平時隨手給的那些,抵得上不知多少人生。

她朝著天花板放空,思緒中掠過櫻花樹、白孔雀、吃人的豹子、被隨意丟棄的金銀器物,三年時光在玉樹瓊枝作煙蘿的輕慢中倏忽而過,不過幾日前才畫下句點,此刻卻覺得渺遠而虛無。陌生的清晨像隻罐頭瓶,包容了一個離開金屋的凡人,她裹在終於平凡的市景中,像一顆終於落定的塵埃。

家居擺設搞不定,盛實安忙活兩天,想起謝馥甯也許會給荔山公館打電話,連忙去打給謝公館,知會謝馥甯。誰知謝馥甯消息靈通,接起電話便嚴厲地問:“你上哪去了?地址告訴我。”

原來鄭寄嵐已經去過謝府,將事情刪繁就簡講一遍,勞駕謝馥甯多照拂盛實安。謝馥甯問:“那她到底在哪?”

這等小事,只要陳嘉揚想知道,不出十分鍾就有人把地址送到他手上,他自然知道。鄭寄嵐歎了口氣,“等她想聯系你的時候再說吧。”

謝馥甯提著鄭寄嵐托給她的大疊現金來銀閘胡同,推開門便罵盛實安衝動且缺心眼,有事不找她,出來租房子,左鄰右舍都是光棍,讓人不放心。盛實安嗯嗯地聽著,忙活煮飯煎雞蛋,期間謝馥甯教訓個沒完,最後說:“家務都不會做!頭髮攏起來!”

盛實安握筷子的手頓了頓,沒聽話,執意披著滿肩頭髮。飯菜上桌,謝馥甯在椅子上坐下,抬頭看見盛實安拉了一下襯衫領,小心地拿頭髮掩住脖子,卻沒逃過明亮的燈光,露出領口裡一片淤紫。

謝馥甯愣了一瞬,起身扒她衣服,“……他怎麽還動手了呢?給我看看。到底為什麽吵架?”

盛實安打不過就跑,被謝馥甯抱了滿懷,摟在懷裡,撩開衣服看了個遍,最後同情地揉她腦袋,“……陳先生手也太重了,怎麽……回頭叫李鈞安裝蒙面賊去把他打一頓吧。”

盛實安垂著頭,久違地想起那天的情況——她穿著尖尖的高跟鞋,踢打不斷,何況到最後她氣急了,又乾又澀,陳嘉揚大概也沒嘗到什麽甜頭。於是苦笑一聲,“我已經打了。”

謝馥甯如釋重負,拍拍胸口,“那就好,給我省了一個男朋友。”

兩個人在沙發上發呆,思考眼下的境況:陳嘉揚也許是懶得跟她吵,也許是在等她自己混不下去回頭找他,總之沒來打擾盛實安,或曰沒來抓她回家。交際場上聽慣了別人的故事,或許他們的結局也就是這樣,和很多人一樣,重蹈覆轍或者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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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覺得很日他奶奶個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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