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入春之後落了頭一場的雨，雨勢不大，卻夾著冷風。蔣童跟宋佳佳從火鍋店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兩人立在商場門口，跟著門口的人向外張望。

　一陣風吹過，人群向後退了些，她們也跟著退。

　她靠著宋佳佳，縮了縮肩。她隻穿了薄毛衫，外頭套著件風衣，擋不了多少風。

　“我男朋友等會過來接我，你跟我一起走吧。”

　宋佳佳看著外頭，出租車才停下，就有小群人擠過去上車。

　“這時候打車也不好打。”她看著蔣童。

　蔣童點點頭，還沒說好，握在手裡的手機便響了。

　她低下頭看，是傅玉呈。

　宋佳佳跟著她的視線看，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是「傅先生」。她笑了一聲，“這麽有情趣啊…”

　蔣童拍她的胳膊，瞪了她一眼，抬手接了電話。

　“在家嗎？”才接通，那頭就問了過來。

　蔣童看著外頭的雨，說了地址。

　傅玉呈正坐在車上，偏著頭看落在車窗上的雨，隔著雨幕，外頭飛馳而過的車燈好似道道霓虹。他抬眼跟小趙說了地址。

　小趙估計了到那的時間，看著後視鏡告訴傅玉呈。

　傅玉呈點頭，握著手機，“十分鍾左右到。”想了想，又問，“你朋友也在嗎？”

　蔣童看了宋佳佳一眼，她正朝自己眨眼，“嗯，我們剛剛吃完火鍋。”

　“好。”他抬眼看向後視鏡，小趙正看著他。察覺到他的視線後，小趙立刻移開了視線，目視前方。

　他擦了擦車窗上的淡淡霧氣，看著外頭的霓虹燈光，聲音輕輕的，“我馬上就過去了。”

　蔣童收了電話，宋佳佳便笑了，“你臉紅什麽？”

　“我沒有。”她偏過頭。

　宋佳佳走了幾步，站在她面前看她，語氣篤定，“你有。”

　“讓我猜猜……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有半年了？”

　“我就說你之前跟我在一起時總看手機……”

　“有照片嗎？我能看看你男朋友長什麽樣嗎？”

　……

　宋佳佳問了她太多的問題，蔣童隻挑了幾個不輕不重的回答； 。她還要問，她的男朋友已經到了，撐著傘來接她。

　她吃過飯就給她男朋友打了電話，也是那時候兩人才知道外頭下了雨。

　宋佳佳有些不舍，她沒看到蔣童男朋友的照片，就被男朋友拉著走了。

　蔣童送走了宋佳佳，松了口氣。

-

　傅玉呈到地方時，蔣童所在的那個出口已經開始堵車了，車輛一直排到行車道上。小趙一會看看倒車鏡，一會又看看前頭的車況，有點著急。

　“傅先生……”他看向後視鏡。

　傅玉呈點點頭，“在這停吧，我下去。你找個地方停車，然後給我打電話。”

　車子停穩，他拿了長柄傘，開門下車。

　路邊的雨水積聚，淺淺的一層，他落腳時濺起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水花被濺起又落下，細小的水滴落在皮鞋面上。

　他撐開傘，巨大的傘面遮住落下的細雨。

　空氣冷厲又清新。

-

　蔣童站在出口的背風處，靠著牆，手裡還握著今天逛街買的東西。

　站在門口等車的人漸漸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三三兩兩的幾個人都在跟同伴聊天。

　她偏著頭看甜品店鋪外擺著的巨型甜筒模型，上面插了甜甜圈，撒了花生碎，還有巧克力醬。

　店裡走出了一個小男孩，手裡就握著同樣的甜筒，牽著媽媽的手邊走邊吃。

　她收回視線，盯著腳尖笑了笑。

　“蔣童。”

-

　傅玉呈踏進入口時，就看到靠在牆上的蔣童了。雙手在身前交握著幾個購物袋，頭髮梳成了馬尾，她低著頭，發尾垂在臉旁，不知道在笑什麽。

　他叫了她一聲。

　聲音伴著冷厲的空氣一起，吹到蔣童身上。

　她抬起眼看他，笑容更甚。

　“傅先生。”

　她叫他，然後站直身體朝他走來。門口吹進一陣風，她臉旁碎發被吹開，外頭的駛過的車燈在她眼中晃過。

　她的眼中含了星星，星星照耀著他。

　“您來了。”她停在他身前。

　他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點頭，聲音中都含了笑。

　“嗯，我來了。”

-

　雨勢漸大，傅玉呈握著購物袋撐開傘，攬著她的肩膀與她一起踏入雨中。

　“冷嗎。”他問她。

　蔣童搖搖頭，他的手掌握著她的肩膀，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

　小趙在商場對面停車等他們，這邊實在找不到車位。

　雨水落在傘面上，劈裡啪啦地響。蔣童垂著眼看著腳下的路，她的心跳有些快。

　兩人立在路邊等綠燈時，蔣童抬起頭看他。他目視前方，下巴的線條棱角分明，薄唇抿著，不知在想什麽。

　他忽地低下頭，察覺她的視線，笑問，“看什麽？”

　蔣童低下頭，搖頭。隨後又抬起頭，看著他，“看你。”

　見她如此反覆，傅玉呈心中十分愉悅，臉上的笑容更甚。

　“好看嗎。”

　綠燈亮起，斑馬線兩旁的車輛停下，路人紛紛踏上馬路。

　蔣童像一側走了幾步，離開傘下，也離了他的胳膊。

　傅玉呈攬著她的胳膊落了空，疑惑地看著她。眉毛正要皺起，她便了手，握住他的手站回他身邊。

　蔣童目視前方，嘴角彎著，拉著他走上斑馬線。

　“走啦。”

　她的手又軟又小，卻緊緊握著他的手指。

　兩人行至馬路中央，綠燈還剩二十秒時，他抽出手指，把她的手握在掌中。

　蔣童抬起頭看他，他沒說話，像她剛才似的目視前方，嘴角彎著。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