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楊媛趁余有年正火,給他接了一個直播平台的小型跨年節目的通告。
余有年得知後腿有點發軟,問:“楊姐,搞這麽大嗎?”
楊媛罵他沒出息:“就是上去唱首歌而已,有好幾個演員跟你一起唱,你以為是你的單獨舞台嗎?給你定了周五去錄音,到時候對嘴,唱完你就在台下坐到散場。”
“姐,到時候觀眾罵我假唱怎麽辦?”
“那你就直播真唱給他們聽,弄聾他們的狗耳,讓他們後悔莫及。”
自從楊媛成了余有年的半個經紀人,就沒有客氣過,把余有年的時間塞得滿滿的。《困獸》的製片一聽余有年想參演,先是高興半天,再夾著尾巴商量片酬。楊媛不志在此時用這部戲給余有年填口袋,就談了一個與余有年人氣不相當的片酬,反正余有年對爆紅之後的身價沒有概念。
全炁在劇組裡日夜趕戲,睜眼在片場,閉眼在酒店床上,除了之前溜出去看電影那一次,沒能再請一天假,畢竟趕戲是自己這邊提出的要求。在等戲期間他發微信問余有年什麽時候來探班,想帶對方看看漂亮的古裝景。可是余有年也忙,經常一兩小時後才回信息,全炁也就不再追問了。
跨年那一天,余有年在把話筒捏變形之前把歌唱完,跑到台下乖乖坐著,趁鏡頭沒拍到他摁了一會兒手機。這個直播平台的跨年節目比不上大台的,余有年硬撐著一雙眼皮打架的眼睛等到散場。他收拾好東西跳上一輛預約好的車,在路上卸妝換衣服,接著睡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余有年動作迅速地鑽進另一輛車裡。
“他拍完了嗎?”余有年問司機。
“快了。你在車裡等還是酒店?”司機側過頭問。
“想去片場看看,還沒見過他穿古裝呢。”
司機一邊轉方向盤一邊翻白眼:“你的語氣像個變態。”
余有年眼底下因為作息混亂而顯現一片烏青,正色道:“小喬,你跟男朋友還沒分手嗎?”
小喬一路罵罵咧咧把人送到片場。
全炁最後一場戲拍攝的地方有一片樹林,余有年偷偷藏在裡面。遠方的天快亮了,林子裡的鳥啾啾地叫起來。余有年找了塊大石頭坐下,從他這個方向只能看到片場那邊像米粒一樣小的人。整個布景紅紅火火的,與之映襯的是白茫茫的雪,這是全炁演的角色的成親之日。
全炁沒拍過古裝的照片給余有年看,余有年也沒問,因為想親眼看。等著等著,余有年靠著樹睡著了。蒙矓間他聽見有人在叫喊。
“小余,小余!”
余有年睜開眼,在晨曦間,褐土白雪間,看見不遠處一團火紅在跳躍。那是全炁穿著底色殷紅刺繡暗金的婚服,一邊提著長長的下擺一邊奔跑。寬闊的袖口隨動作迎風起落翻飛。一頭又長又順滑的秀發飄得像永不停歇的海浪,還泛著朝陽照耀下的金光。露在衣裳以外的皮膚白得反光。
是雪娃娃啊。
余有年被刺得本能地合上眼睛,但又舍不得不看那隻絕美的花蝴蝶。蝴蝶飛啊飛,最終撲到余有年懷裡,余有年沒抵住衝力,雙雙倒在地上。紅色的婚服鋪了他一身,秀發落了他一臉,眼前的面容帶著遠古的典雅,如竹如蘭,令人一時之間產生時空穿越的錯覺。似乎有個人扒開時空裂縫,拋開原本所處時代的一切,義無反顧地來找他。又像他不小心陷進了時空裂縫,來到他命中注定該來的地方。
余炁把臉埋在余有年的脖子上,喃喃道:“小余,你終於來了。”
這還哪是花蝴蝶,是天天盼丈夫遠出歸來的妻子啊!
余有年突然大叫一聲把人推開,在大片的婚服底下翻出一束被壓得掉頭歪脖子的花。“哎呀,毀了……”
花是余有年讓小喬白天買的,藏在車尾箱,碰頭後余有年取花在林子裡等人。
余有年盡可能地將花擺正,然後捧到胸前對全炁說:“殺青快樂啊,琪琪。”
在離開林子的路上,余有年目光直白地纏在全炁的臉上。全炁故意抬手覆上他的眼睛不讓他看。余有年扒開,又被蒙住。來來回回,余有年受不了了,摟上全炁的脖子跳到對方身上,面對面看個夠。全炁因為要托住余有年,又拿著花,再也沒有手去遮住人的眼睛。
余有年在心裡將所有男演員的古裝打扮比拚一輪,最後點了點雪娃娃的鼻尖說:“還是琪琪最好看。”
回到酒店兩個人梳洗過後,躺在床上談正事。
“你跟團隊見過面了吧?感覺怎麽樣?”全炁問余有年。
“他們之前好像分別跟過一些團隊,有人帶著。這次是自己組的,經驗也不多,總有點怯,不過還挺有乾勁的,說起劇本的事情就停不下來。”
“那挺好的。這次用粵語講對白,不知道進組裡跟老師學來不來得及。”
“你不是最近都在聽粵語歌嗎?靚仔。”
全炁有點羞赧,拉高被子遮住半張臉:“自己學總是音不準啊,就像南方人說普通話。”
“梁詠琪也是唱粵語的。”
“這名字好熟。”
余有年故意趴在全炁耳邊一字一頓說:“琪琪,你說呢。”
全炁在被子下掐了余有年的腰一把,又揉了揉。“這次有預感會入圍電影獎。”
余有年倒是不在意,折騰大半夜也累了,在被子裡扭了兩下準備入睡。“這次取景的地方都挺潮濕的,又碰上春天,記得讓小喬多給你準備一些藥膏貼。”
全炁畢業一年裡沒接戲,膝蓋不怎麽多運動便沒怎麽發作。這次《困獸》有不少打戲,余有年和小喬都有點擔心,當事人卻隻把心思放在打戲上。
余有年睡著前問全炁:“我們過兩天就進組了,你《昭雪》的戲能好好走出來嗎?”
《昭雪》講全炁演的孟雪是一個被扣上莫須有罪名的王爺,隱性埋名後一直找機會為自己洗清罪名,順便把奸官鏟除,娶妻生子。整體劇情還是挺沉重的,幾乎幫助過他的人都死了,為了他的清白賠上了許多無辜的性命。
全炁給余有年掖了掖被子,脫口的話堅如磐石:“我找到出戲的辦法了。”
窗外的天越來越亮,一切光線被室內的窗簾分割開來。室內的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