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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落圈》好歹要活得久一點
102.

替余有年管理夾娃娃店的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小男生,感覺不到二十歲,急於出社會賺錢養家。今天小員工致電老板請病假,實在病得起不了床,但又約了維修師傅到店裡修機器,只能讓老板親自出動了。余有年拿出有一段時間沒戴的假發和牙套,喬裝一番到店裡。

聽小員工說是約了一位師傅,來卻來了兩位,一老一少。老李解釋說今天帶徒弟小李走走客戶實練一下。余有年換上《活到死》裡男主角那副嘴臉,隨意得很。老李熟練地查看夾娃娃機裡的機件,逐一排查問題,詳細給徒弟講解。小李聽著聽著眼睛飄到余有年身上。余有年剛到商場去買了一支眉筆,在臉上畫出一些皺紋溝壑。難不成畫太誇張了?他眼神似瞪似瞥地掃過小李,小李立馬回頭聽講。

機器問題不大,應該是平時有些控制不住手腳的顧客對著機子又踹又推,導致一些機件線路松了。小李技巧不賴,沒一會兒就修好,關上門板試玩了一次,運作正常。老李欣慰地捏了捏小李的肩膀。兩人收拾工具準備離開,小李又分出心思去偷瞧余有年。在老李收好維修費後小李實在忍不住了,腆著臉小聲問:“你是余有年嗎?”

余有年怎舌,他這鬼樣子是怎麽被認出來的?

“余有年?誰?”他裝瘋賣傻道。

老李拉了下自己的徒弟,徒弟這下敢直視余有年了:“你是余有年吧。你演的《活到死》我看了很多次。戲裡你就長這樣子的。”

弄巧成拙了,余有年用門牙吮了一下嘴唇:“我什麽時候演戲了我不知道?”

小李還要說,被紅了老臉的師傅拉著胳膊往外走。

“可以跟你合照嗎?”

老李一掌拍到小李腦瓜上,“你還說!”

店裡有其他顧客在,注意到小騷動,余有年不多作逗留,嘴裡嘀咕著“神經病”,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小李一眼,帶著一身冷汗迅速逃離。

這事後來經由小李與他人微信上的閑聊被截圖傳到網上,盡管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不妨礙大家討論那家夾娃娃店。很多人去過,表示以前有段時間可以夾明星周邊,還可以做明星應援活動,現在沒有了。時過半天,有藝人粉絲稱曾經參與過應援活動,當時因為來玩的人太多了,機器出現過故障。也有人說在店裡見過跟余有年相似的人。

一張聊天截圖引發的討論未停息,有營銷號借此完成年度的指標工作,斷章取義,言詞間暗示余有年做黑心生意,不僅用劣質機器,還在未火的時候跟粉絲做應援活動騙錢。相差無幾的文字在幾十個營銷號間傳來傳去,閱讀量高得嚇人。

余有年的粉絲不慌不忙地找人確認事實。說遇到疑似余有年的人,疑似就是疑似,最沒有力量;說機器壞的人,根本沒影響到玩耍的心情,而且有負責的保安即時到場把錢退給顧客,還立刻聯系了維修師傅。以前在別的夾娃娃店,機子壞了就壞了,損失的金錢只能自己承受,絕沒有這種服務。粉絲澄清到最後,店是不是余有年的不清楚,但服務是真的好。

楊媛沒讓余有年發言。否認了,被查出商業登記那些資料會被扣撒謊的帽子;承認了,話題將一直滾下去。因此不作出任何反應是最好的反應。可是她考慮到了余有年,沒考慮到護人心切的全炁。

網上流傳出一張全炁到店裡玩的近照,除了戴了眼鏡,沒有別的掩飾裝扮,照片再模糊也能認出來是他。話題的熱度上升到一個高度,什麽留言都有,有說這是兩人為了電影獲獎炒作的,有說全炁親身為兄弟反黑的,也有說店裡其中一台機子放著全炁的應援物,全炁是去“巡視業務”的。

外界紛紛擾擾,全炁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握著手機,乖乖領罵。楊媛在電話裡頭訓斥他添亂,原本事情要冷卻下去了,他一露面又回到浪尖上。全炁保證下次不會再冒然私自行動,楊媛才喘一口氣,問他:“你人在哪兒?我讓小喬給你送劇本。”

“在家。”全炁頓了頓,“小余家。”

楊媛連禮貌道別都不說就掛斷了通話。

全炁放下手機,雙手置於膝蓋上,準備迎接第二頓罵。只見余有年坐在沙發另一頭,沉默地劃著手機,沒有要動嘴皮子的意思。

全炁說:“我錯啦。”手腳並用爬向沙發另一頭,卻被余有年用腳踩住肩頭,不能再往前。全炁側身靠在沙發上,余有年的腳滑落下來搭在他大腿上。

在瑞士的承諾余有年做到了,《初生》結束後暫時沒接別的戲,隻跑兩個綜藝節目,代言站台的接個一天半天。全炁客串一些角色,不用長時間待在劇組裡。一個月內,兩人能見上三四次面。

余有年的腳掌輕輕上下擺動打節奏,全炁見對方表情松動了一些。果不其然,余有年放下手機睨了全炁一眼。

“將功補過。”

全炁歪了歪頭。

余有年的腳順著全炁的腹肌一路向上踩,到腋下故意搔癢。“被你搞這麽一出,現在粉絲拚命投票了。”

全炁喜上眉梢。

古語說“多事之秋”,今年的秋天似乎提早了,不然怎麽這麽多事情?

網上流傳高驁將出演一部作品,製作團隊亮眼,最亮眼的是編劇,這劇本出自全炁之手。

全炁原本的形象就趨向完美,演藝世家,童星出身,相貌萬裡挑一,多年來刻苦用功敬業樂業,緋聞基本上是子虛烏有的。近年來戲路還擴展了,如今晉身當編劇,實在耀眼得無法阻擋。網上的評論十條裡有九條是圍繞全炁展開討論的,微博熱搜、豆瓣分析、匿名區挖料,鋪天蓋地的,全是他。縱使消息未經證實,但普遍反應是期待的,特別是粉絲,都知道他唸導演系,而且滿分畢業。目前能在專業領域多方面發展的年輕演員不多,五指可數。

有人歡喜有人悲,傳言高驁當男主角,可是議論熱度像是沒他這號人物存在。他的粉絲都在圍圈取暖,隔壁是百人大篝火,這邊是小火柴兩三根,生怕別人興奮一揮手,帶起來的風把火柴給滅了。

余有年看到消息的當下就問了全炁,得到的回復是製片團隊目前的確找了高驁來演男主角。全炁當編劇沒參與選人環節,也是上個月才得知演自己劇本的人是誰。

“沒有其他人選了嗎?”余有年問。

“有幾個,但定了他。”

“他是試戲試上的嗎?還是他自己跟製片聯系拿下的?”

“這個我沒聽說。怎麽了?”

“沒什麽。”余有年沉默了一會兒,“你到時候會去看拍攝嗎?”

“情況允許的話我想去看看,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寫的劇本實體化,感覺很新奇,想盡量參與過程。”

余有年不再多問,草草結束了這次的交談,全炁隻當對方累了。

 

馬芹的案件從敗訴到上訴,從上訴到反被告,最終審判結果出來了,她上訴失敗,高空的抄襲行為被判不成立。高空突然大發慈悲,撤銷控訴,選擇私下調解,不希望一個有前途的作者因一時的錯失而自毀創作生涯。網上輿論一片倒,誇讚高空廣闊的胸懷,又勸馬芹回頭是岸。

高空在微博上公開了與馬芹約見的時間,希望事情能告一段落。到了那天,他沒能等到馬芹的出現,卻等到了馬芹的死訊。馬芹在遺書裡寫下自己對作品的珍視與付出的愛,不能允許有人借各種手段沾汙她的孩子。既然世間無法還她一個公道,她不惜以生命還自己一個清白。

這件事震驚了文學界,有人開始懷疑高空種種高調的行為,原本沒什麽人閱讀的馬芹澄清資料突然瀏覽量暴增。風一吹,人就不自控地晃動。討論來討論去,人們關心的始終不是本質上的東西。真相,沒有真相。抄襲,仍舊難以下定義。

全炁這些天因為這事情難受得不行,天天跑余有年家,說是呆在有余有年味道的地方心裡會沒那麽難過。

“你當我是芬多精?”余有年把全炁抱在懷裡,躺在床上。

全炁聳動鼻翼,蹭著余有年的脖子,感受皮層下跳動的脈搏。“那些人沒看過作品怎麽會有底氣去評論?”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被教育成一個端正的人啊。”余有年親了親全炁的頭頂。

“要是當初那些人沒有相信營銷號和黑子造的謠,她會不會沒那麽難受?不會選擇死亡?”

全炁仰著臉看余有年,眼神太過清澈真摯,像高僧唸出的一道經文。余有年被經文練成的綑繩五花大綁,捋著全炁腦袋的手滯頓。轉瞬,他掙脫開綑繩,順發鬢而下刮過耳廓,揉上全炁小巧的耳垂。

“怎樣才能鏟除這種產業鏈?”

全炁的語氣令余有年想起當初在樹下,這個人也是這樣問他為什麽行騙不使用電子支付。

“鏟除不了的。”余有年像當初那樣老實回答。

全炁又把臉埋在余有年的肩頸處。

很多時候有無數機會在眼前閃過,但人最擅長做的還是錯過。

余有年貼近全炁枕在他肩膀上的耳朵說:“你要是遇上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學她那樣做,留下我一個人。”

全炁腦袋往後退,把余有年的一顰一笑收進眼底。良久,狀似靈魂出竅,抬手撫上余有年的眼角:“哥哥,你有皺紋了。”

余有年笑起來細紋更明顯,“是啊,你要不要找個年輕一點的?”

全炁不假思索地搖頭,問:“是不是我不夠留心,才會突然發現你不一樣了?”

余有年的目光柔情似水,握住全炁的指尖親了親。“足夠了,你還想怎樣啊?把我塞你口袋裡揣著到處走啊?”

全炁企圖用指尖壓平余有年的唇紋,“那我們住一起吧,這樣就不會錯過任何東西了。”

余有年愣了愣,笑道,“我們現在這樣跟住一起有什麽區別?”

全炁鄭重道:“在一起生活是另一個人生階段。”

余有年的嘴角自然地滑落,像飛機著陸在跑道上,最終停滯不動。他點了點雪娃娃的胡蘿卜鼻子。“我們才剛確定關系沒多久吧,你是參加了什麽人生比賽嗎?”

“可我們互相喜歡了很久啊。”全炁原本言之鑿鑿,還皺著眉有點委屈,忽然,思及什麽而瞪大眼睛,“還是說你很後來才喜歡我?”

余有年用力捏住全炁軟嫩的臉蛋:“你哪隻眼睛不要了?我幫你挖出來。”

“那為什麽不一起住啊?”

余有年松手,看著那片泛紅的肉忍不住心疼,湊上前親了親。親完又覺得牙癢,張嘴咬了一口。看著全炁吃驚地捂住自己那塊失守的臉頰肉,余有年開懷大笑,被全炁瞪了好久。余有年拉下全炁的手又親了親,收斂笑容,用額頭抵住全炁的,失焦對視到眼部肌肉抽痛。

他低聲說:“我還沒準備好啊,琪琪。我還是想要有一個人的空間。”

余有年沒隨意帶過,沒嬉笑打鬧,真誠得全炁說不出逼迫的話。

“那我等你。”

“等多久?”

“等到你準備好為止。”

余有年緩緩點了點頭,“好。”

夜裡冷氣開得足,兩人裹好被子依偎在一起睡覺。

全炁聽著余有年均勻的呼吸聲,悄悄咧開眼縫。眼前的人睡相平靜,沒有好夢也沒有惡夢的樣子。全炁聲如蚊蠅地說了一句:“哥哥,你再愛我一點好不好?”

把心聲吐出來後,全炁到夢裡找答覆。

那雙原本閉合的桃花眼在黑暗中輕啟,余有年呼吸了幾輪才挪開搭在腰上的手,下床走到陽台。之前雖然戒煙,但沒抽完的他舍不得扔,一直留在家裡。他對著夜幕深吸一口點燃的煙,然後迅速撚滅,不讓癮頭深鑽。對這一口煙他百般珍惜,不讓一絲尼古丁從嘴邊溜走,全禁錮在血液裡。

等味道散去了,余有年把整個房子的煙都搜刮到一起,抱著下樓,毫不留戀地扔進巨大的垃圾收集箱裡。有個人在等他的一個決定,他好歹要活得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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