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們現在暫時沒有位置了。可能需要等一會兒。”
“要等多久？”
“這個不好說，可能半個多小時吧，假如不續桌的話。”

帶隊的學長為難地看著大家：“沒想到今天生意這麽好……我們現在怎麽辦，還要等嗎？”
“還是算了吧，半個小時以後前一桌也不一定會有。”
“對，太不可控了。”
……
幾乎所有人都同意放棄桌遊這個計劃。可難道就這麽直接回學校？又多少有些不甘心。

一個一頭利落短發的學姐說：“我查查看附近還有什麽能去的地方。”
她在手機屏幕上飛速劃拉了一會兒，抬頭略微提高音量總結道：“現在有兩個計劃。Plan A 是去好樂迪唱K，裡面也可以提供幾套基礎款桌遊，但是還要走小二十分鍾，而且不確定還有沒有合適的包廂。Plan B——往北走兩分鍾就有家電影院，十分鍾後有一場《雪證》，時長92分鍾，最近挺火的西班牙懸疑片。我個人覺得B更好一點，因為A風險有點大。“

學長欣賞地看了她一眼：“我也更偏向B，桌遊我們可以之後在群裡再約，等考完期末來兩局，你們覺得呢？“
“那就電影吧。“
“對，今天也不早了，再去別的地方估計也來不及。“
大家紛紛附和著，沒有人提出異議。

只有站在方寧旁邊的蘇楠意識到她沒有吭聲。從學姐說話時，她就一直呆呆地盯著北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楠奇怪地順著方寧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電影院斑斕閃爍的LED燈牌，還有黑洞洞的入口。
她悄悄捅了捅方寧，壓低聲音問：“你一會兒去不去呀？“

方寧好似觸電一般，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總算回過神來。
“大家不好意思啊，我忽然想起還有個DDL沒有肝完，馬上要截止，你們去吧，我就先回學校了。“

學長皺了皺眉：“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就是現在有點晚了……“
話音未落，方寧右耳邊便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我才想起來我也有點兒事情沒做完，就和她一起走了，抱歉啊。“
“那行，秦錚，方寧，你們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周遭瞬間投過幾道曖昧的目光，還有個男生小聲起哄，就連蘇楠的眼神裡也帶了小鉤子，她盯著方寧，時而迅速瞟一眼秦錚。
方寧搖了搖頭，比了個“沒這回事“的口型。

再看那位始作俑者，卻氣定神閑地杵在那邊，像個電線杆子似的，半點也感受不到氣氛的尷尬。
直到同行者們消失在視線中，他才摸了摸後腦杓補了一句：“別理他們，我是真的有事。“

方寧“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她最後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消息，把它收回了衣兜。

方才，方繼亭見她半天沒有反應，又發來一句：“假如到時候沒那麽忙，我請你出去吃頓飯？“
方寧下定決心，回復道：“不用啦~我確實挺忙的，要準備專業課的考試。等考完回家再說吧。“
方繼亭沒再堅持，回了個“好”字，為這段對話打上終止符。

方寧還沒有從這種情緒中緩過來，便聽到了學姐口中的“電影院”三個字。她下意識地順著學姐說的方向看去，一種熟悉的恐懼與不適如颶風般席卷而來，令她呼吸急促，手腳冰涼。
她的身體還僵在原地，可腦海中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呐喊著：不要，我不要去那裡。
直到將拒絕的話說出口，那種難受的感覺才漸漸開始消褪。

秦錚在鵝黃色的燈光下向她招了招手。
“走吧，別愣著啦。”
他明明好像沒有笑，可臉上的神情卻溫暖得有些不真實。派克大衣帽子上的絨毛松松地貼著被風吹得微微泛紅的臉頰，襯得他整個人柔軟到不可思議。

方寧平日裡沒怎麽仔細打量過他，但在此時此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竟然覺得秦錚和她印象裡的那個他是有點兒不一樣的。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呢，她又有些說不上來。

兩人並排沉默地走著。秦錚沒有問她要去趕什麽DDL，她也沒有問秦錚晚上有什麽事。
這個場景讓方寧想起十四歲那一年，秦錚給她送來王峰的小紙條之後一起走向地鐵的那一次。那時候的他們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句話不說，也都猜不透對方在想什麽，可彼此之間卻有種奇妙的平衡。

方寧隱隱察覺到，今天晚上說了謊話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她並不遲鈍，也知道以此為前提進行推演，可能會得出什麽樣的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是她無力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