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把兩人送到一家私房菜館就下班了,蘇佳安疑惑地問他:“一會吃完再叫他回來開車?”
程玉祺走在前面推開玻璃門,“不用,只是設計院和監理那邊的人,今晚你不用碰酒。”
蘇佳安便不再發問。
飯桌上大老爺們兒的話題總離不了黃色,在座算上她只有三個女孩子,另外兩個才吃沒兩口就被勸酒,兩個都是上臉的,免不了被仗著酒勁兒撒野的男人說葷話調戲。
蘇佳安咽下一口茶水,轉頭看向主位上的程玉祺。他側頭聽著右手邊的中年男人說話,嘴角掛著淺笑,察覺到她的視線,剛要偏頭,她下一秒就若無其事看向別處。在她對面的女孩子依舊在兩個男人中間被迫聽著隱晦的黃色笑話。細想來,她跟程玉祺出來應酬,從來沒被人輕待過。
見她出了神,程玉祺打斷了旁邊的人的滔滔不絕,湊近問她:“不舒服?”
一個眼尖的男人捕捉到,喝了三兩白酒,音量拉高,大聲調侃:“我就說嘛,這位小美人肯定是程總的心尖尖兒!我都跟程總喝過幾次酒了,每回帶的都是她,還不讓勸酒,嘖嘖嘖……”
突然被cue,蘇佳安也不驚訝。這種話她也不是第一次聽,只不過通常程玉祺會出面澄清。現下,她淡定微笑,拿起茶杯輕啄。
但是預料中情節沒有出現,她邊上的人正姿態放松地翹著腿,修長的手指拿著白酒杯,跟剛剛說話的男人示意。其他人見狀曖昧地起哄。
蘇佳安一下就紅了臉瞪他:???
程玉祺不言,啄了一口酒之後,左手張開搭在她的椅背上。
後半段,蘇佳安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從容淡定,忍住起身走人的衝動,吃完了這頓飯。從包廂出來,程玉祺去了洗手間,蘇佳安在門口目送其他人上了車,才拿著程玉祺的車鑰匙去開車。停車的位置前後都被別的車堵住了,她花了好一會才開出來,程玉祺已經站在大門口等了。
他一進來,酒氣就充斥了車廂。蘇佳安習慣性地想從扶手箱給他遞口香糖,手摸到開關突然頓住,又收了回去。
程玉祺輕笑,“還生氣呢?”
“你說哪件?”
“你這麽問就是說起碼有一件你不氣了。”
“……”蘇佳安不跟他詭辯,發動了車子。
程玉祺喝多了不會發酒瘋,很安靜,就像此刻。他在放低的座椅上交叉雙臂,頭歪在一邊,呼吸均勻,身上的西裝有些皺了,但對他的美貌影響不大。
蘇佳安對於外派的事還在氣頭上,公事上她尚且能做到公事公辦,但今晚又被他莫名其妙擺了一道,乾脆把氣撒在車子身上,在市區踩著超速線來開,猛踩油門急刹急轉彎一樣不少,車子停在他家車位上的時候,他甚至還面無表情沒有醒過來。
她咬了咬牙,不管副駕駛的人,自己下了車,把車門摔得梆響。在偌大又安靜的停車場裡響起細跟的短靴踩在水泥地上的咯咯聲,還沒走遠,程玉祺的聲音就穿過靜謐的空間傳到她耳朵裡。
“佳安。”
她停住,“幹嘛?”
“過來。”
“就這麽說。”
他像是歎了一口氣,“你開我車回去,太晚了,叫車不安全。”他摔上車門,一步步向她走去,步履平穩得看不出來他喝了酒。
蘇佳安聽了也不推脫,回身目不斜視略過他。快走到車子邊時,一旁竄出來一隻野貓,蘇佳安沒看清就嚇了一跳,急急地向後退,等她站直才發現剛剛踩在一塊破損的地磚上,靴子的鞋跟崩斷了,她撫著胸口,下意識看向程玉祺。
程玉祺快步走過來虛扶著她,“有沒有扭到腳?”
“沒,就是鞋跟斷了。”
他從車子後備箱拿出一雙包後跟的家居鞋遞給她。“換上。”
蘇佳安愛穿高跟鞋,他說了很多次才說服她自己在車裡備一雙平底鞋開車,他自己車裡也備著。可能他真喝多了疏忽了,平時的他剛剛就會讓她換上再開車。
蘇佳安的靴子有拉鏈,她想靠著後備箱脫鞋,還沒挨著邊就被程玉祺拉著手肘攬了過去。
“車子髒,扶著我肩膀。”然後再蘇佳安震驚的目光下蹲下身去給她拉開拉鏈。前後也就十秒鍾,蘇佳安還未回過神他已經站直了身。“快回吧,快十一點了。”
到家後,人還在懵的。
程玉祺待她特別好,她是知道的,全部門都知道。但是他一直和她保持得當的距離,從未逾矩,這又讓想說閑話的人無話可說。這也是為什麽蘇佳安肯跟在他身邊吃苦的原因,他這個人,公事公辦的時候,冷漠是十分冷漠,做事鐵血,說一不二,私下相處的間隙,又讓人覺得他彬彬有禮。身為女人,蘇佳安的直覺很早就告訴她,程玉祺對她不一樣,但他又沒做什麽越界的行為讓她認定他自己不一樣。
頭腦快炸了,她拉高被子把自己蒙住,暫時不再細想。
翌日早上,蘇佳安外出辦事,剛到公司樓下,就被從大門出來的同事叫住。
“佳安!昨天給程總的那份報價他怎麽還沒簽啊?下午就要給工程部了啊。”
問我?我是程玉祺嗎?
“你問他呀。”
“他沒回公司呀。”
不是酒沒醒吧?不應該啊,他從來不會因為應酬遲到。
“你給他打電話呀。”
同事有意向她身後張望,“害,我以為你倆一起呢。”
“什麽意思?”
“你這不是,開的程總車呢嘛。”
蘇佳安一頓,隨口解釋了幾句邊打發了同事便進了寫字樓。出電梯她給他發微信,過了十幾分鍾也沒見他回,還是撥了電話。
嘟聲持續了很久,差點就要斷線的時候才接通,話筒裡傳來他暗啞的聲音。
“怎麽了?”
“……你今天不來公司?”
“嗯。什麽事?”
“張利亞說有份報價急著給工程部,你還沒簽。”
事實上,部門裡有什麽事情要找程玉祺,而他人又不在公司的時候,同事都會去找蘇佳安,他們默認她知道程總在哪。
那頭窸窸窣窣,他悶咳了一聲。“你手裡沒事的話給我送過來吧,我簽了你拿回去。”
蘇佳安皺眉,他聽起來不太好。“你在家?”
“嗯。”
蘇佳安以為他是昨晚喝了酒胃炎犯了,又想著他可能昨晚喝了酒在門口吹了風,凍感冒了,來的路上還找藥店買了藥。結果等他開門,見他已經穿好了襯衫打好了領帶,像沒事人一樣招呼她進屋。
“你沒事?”
“我有什麽事?”
她人傻了。
“你沒事你不上班?”
“我不能摸個魚?”
蘇佳安以為他被奪舍了,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本人。她坐在沙發上,無語地看著他給她倒水。
程玉祺拿了文件後轉身要進書房。“你先坐一會,我等下和你一起出去。”
她以為是要一起回公司,二話不說就拒絕。“不同路,我約了人吃飯。”
平時,到這他就會說“嗯。”
但這會兒,他竟然靠在書房門邊,眼光直直看向她。“約了誰?”
“這和你沒關系吧。”
他也不惱,走過來把文件丟在咖啡桌上,站在她面前,又問了一次。
“……相親對象。”蘇佳安在公司見過他低氣壓的樣子,也沒怕過。但是現在他的低氣壓好像和以前不一樣。
程玉祺臉黑了一半,咬了咬後槽牙。“你急還是你家裡急?”
“都挺急的。這不,家裡人知道我的外派被掐了,覺得我工作能力一般,乾不出來點啥,索性讓我找個人嫁了算了。”
蘇佳安故意陰陽怪氣,他聽得出來,原本好了點的頭疼此時又開始一陣陣痛。他俯身靠近,一手撐在她背後的椅背上,看著她因為不得退後而慌亂,又強作鎮定的眼神。
“蘇佳安,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他的嗓音還有些嘶啞,氣息穿過頰邊細碎的發絲鑽進耳膜。蘇佳安一個激靈,抬起雙手用力推開了他,一個箭步衝過去玄關。程玉祺垂頭笑了笑,慢條斯理直起身跟過去。
她鞋子才穿了半隻,就被他彎下身脫了,雙臂撐著鞋櫃,把她圈在裡頭。他的目光如炬,蘇佳安由於受到了過大驚嚇,像是被定了身一樣,不敢動彈。
“這麽沒良心,誰教你的?”程玉祺的雙唇貼在她額頭上,一張一合。
熱意慢慢染紅蘇佳安的臉,他伸手摸了摸她發燙的耳垂,惹得她瑟縮。“你、你自重。”
“我不想自重了。”
有些事情,戳破後就沒有退路。
作者說:
這本書為數不多的讀者還有部分不知道怎麽上po,我尋思既然這文不收錢,那就另外在微博發一遍番外吧。
當然,車不能發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