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陳準這個沒心沒肺心裡兜不住事,腦筋無法彎彎繞繞將男女之間那些不可言說的東西想清楚的主,回到客廳屁股還沒沾熱沙發,嘴裡就大剌剌地將廚房裡聽到的對話都講出來了。
即使彭薇投來陰森而帶著怒意的目光,也不能截住他滔滔不絕的傾訴欲。
肉眼可見的,陸西原本因為程阮拒絕禮物而沒有表情的臉,逐漸變的愈發難看。
在陳準總結陳詞說彭薇身邊的人都跟她一樣沒正形,喜歡講一些不正經的話逗來逗去後。陸西突然說他累了,讓陳準叫駕駛員開回岸邊。
陳準在一眾人鋒利的眼刀中這才意識到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但細想欲找補時,已經晚了。
他口中的聊天對象已經洗完了手,從廚房裡並肩走了出來。
“你真是個蠢貨。”彭薇起身走到陳準身側,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程阮跟著陸西上車時,並沒有看出這場早早戛然而止的生日有什麽不對勁的端倪,但易舒淇和彭薇臨走前一臉“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又讓她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怎麽不說話?”陸西上車之後一言不發,程阮有些奇怪。
陸西抬眼透過後視鏡看了眼程阮,“想聽什麽?”
程阮被這句話問的有些摸不著頭腦,“沒想聽什麽,就是奇怪你怎麽這麽沉默。”
陸西臉上沒有什麽波瀾,但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沒什麽想說的。”
程阮想了想,似乎兩人方才已經在房間內一炮泯恩仇了,但不知道陸西現如今怎麽又開始情緒低迷了,“...因為我當著大家的面沒收祖母綠?”
程阮只能想出這麽一種可能性了。
然而隻對了皮毛。
“是...也不是...”陸西給出了一個語焉不詳的答案,這讓沒什麽耐心的程阮眉毛一抖。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是也不是?”
“那你為什麽收林南的不收我的?”陸西語氣頗淡,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程阮怔愣了幾秒,斟酌了一番措辭之後說,“林南他本來就欠我的,我跟他在一起兩年,被何晴之逼走的時候什麽都沒拿。但你不欠我的,有些東西,我希望拿的心安。”
程阮這話說的半真半假,林南那部分是真的,但對於不收陸西的東西這段,很顯然又是胡編亂造。
陸西歎了口氣,對於程阮的這種收禮見解無法苟同,也對她這種張口就來的解釋十分存疑。
在他印象中,她仿佛還是當初那個每次喝酒查ID時都會畏畏縮縮不敢對上Security審視眼光的膽怯女孩,還是那個每次出門跟在他身後攥著他的手不放生怕他被人勾走的醋精,還是那個對任何人都真真假假有所保留就對他一個人真的傻子.....
可這一個月的接觸下來,他很清楚地知道她早已經不是原本的那個她。
雖然很多地方都還有曾經的影子。
但身上那種與年齡不符的極強個人邊界感,讓他覺得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像曾經一樣貼近她的內心。
所以既然很多事問不出來,他索性有的時候也不問了。
如果她想說,自然會說出來。
威逼利誘是得不到真話的。
兩人進門之後都很別扭。
程阮別扭於陸西明顯不相信她說的話,而陸西別扭於程阮現在對他掖著藏著。
程阮徑直進了浴室洗澡,洗完出來的時候看見陸西已經洗完換好Pajama,疲憊地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等著她。
“上床睡吧。”程阮走過去,伸手推了推他。
自從兩人同居以後,每次上床陸西都是等程阮一起的。
陸西睜眼“嗯”了一聲,起身回床上躺下,臉上仍舊冷冷清清的,跟空調送來的冷風一樣,手也沒有如往常一般伸過來抱她。
程阮本來心裡就別扭未消,一想到自己二十七歲的第一天就遭此冷遇,瞬間就從床上“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腰上,吼道,“你怎麽回事?擺臉色給誰看啊?”
陸西闔上的眼皮抖了抖,但並未睜開,側身倒向另一邊,“睡吧。”
程阮把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掀開,“睡什麽睡?說清楚了再睡。”
帶著一肚子火,她可睡不著。
“我想說清楚,但很多話你不想說,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什麽話我不想說?”程阮囂張的氣焰頓時有些萎靡,嗓門都矮了一截。
“林南和商衡的事,你會說嗎?”
他想盡量地大度一些,不去追究那些程阮處理的很模糊的事。但這兩個陰魂不散的男人實在讓他平時的氣定神閑都喂了狗。
人總沒辦法在感情中允許別人的存在,是人就想獨佔,他也不能例外。以前他覺得他可以等,只要她的心思在他身上就好,凡事都能慢慢來。可是顯而易見,她現在的心思是搖擺的,就算不為他們所動,但也並非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當愛意被冷卻,熱忱被辜負,沒有人能擺出一副好臉色,即使他平日裡是個人精,對別人有千種萬種的辦法,但在感情面前似乎人的反應都是平等而相似的,就是無措而茫然。
“...我...”程阮困難地張口,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她要是全都攤牌如數說了,她不覺得那局面會比現在更好。可不說,她又不想讓他心裡從此就有個結。“...我跟商衡是在林南之後認識的,那時候想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活,就嘗試著在一起,但最後還是崩了,他跟程悅在一起了,他們分了之後,程悅前段時間為了他一直找我...”
“....我是還有點放不下林南,不為別的,就覺得他挺可憐的,有點不忍心...可能是賤吧,有點走不出當初不會拒絕他的模式...”
不忍心麽?
呵呵。
林南出手可是一點不忍心也沒有啊。
“那你知道我爺爺回來和渾水都是林南為了你對付我的手筆嗎?”陸西靠著床頭坐起,定定地望著她。“都是為了讓你回到他身邊做的努力嗎?”
程阮當然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過她。
陸西嘴角帶著笑,一種譏諷的笑。
看的程阮心頭一滯。
陸西審視著她駭然的神色,笑意更深,“你不忍心,但他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