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什麽……也要寫紐約大學？”衛凝然竭力克制住不停顫抖的身子，“不是你本來就想去嗎？願望欄上，你也寫了呀，紐約大學……”

　“我是因為看到你寫了我才寫的，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學校。”

　“不是啊……”衛凝然拚命搖頭，感覺腦子裡一團亂麻，“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你先寫的，我在你桌上看到了，你的字跡，我也不會認錯……”

　見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褚熤趕緊起身去拿桌上的紙巾為她擦拭，擦著擦著，他卻忽然頓住：“是……是我……不是……是阮皓……”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心如刀絞。

　

　他確實寫了。

　開完班會那天課間，裴駿照例去找他和阮皓玩，談到班主任講的夢想，三個人全是一片茫然。

　褚熤早在初中時就已經被家裡逼著做好了出國留學的準備，可他對出國沒興趣，也沒有任何想去的學校。

　直到上了高中，遇到衛凝然，他才發現，他的夢想就是能時刻看到她。

　哪怕那時候，他已經知道她有男朋友。

　“我老爸想要我去美國留學。”阮皓一臉煩躁地看著他們，“除了哈佛劍橋，美國都有些什麽學校啊？”

　褚熤和裴駿瞬間爆笑出聲。

　“哥，劍橋是英國的，你有點常識好不好？”

　“是嗎？”阮皓絲毫不在意二人的嘲笑，繼續做著他那不切實際的美夢，“既然要去美國，那肯定得去最發達的城市嘍，紐約，對，就去紐約，不過紐約又有什麽學校？”

　褚熤無奈地白他一眼：“紐約大學聽說過沒？美國名校，不過看你這樣，也不像能考上的。”

　“夢想總是要有的嘛，萬一實現了呢？”阮皓猛地起身，從課桌裡拿出便簽紙，“就紐約大學了！”

　寫完之後看著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跡，他又嫌棄地把整張紙都扔了，將便簽紙塞到褚熤面前：“你字好看，你幫我寫。”

　褚熤和裴駿對視一眼，都不想再浪費力氣去鄙視這家夥了，洋洋灑灑地給他寫下四個大字，將便簽紙放兩人的桌上。

　下一節是生物課，阮皓因為前一天晚上打遊戲到太晚，又一次趴在桌上睡著了。

　褚熤推了推他沒能推醒，還在心裡想著，這家夥現在的成績，考個國內一本倒是沒問題，想申請紐約大學，肯定平時成績這一關都沒法過。

　生物課後便是體育課，三人玩了籃球回來，阮皓興衝衝地要去把那張便簽紙貼到願望欄上，裴駿一把拉住他：“人家許願拜佛還講個誠意要自己去，你丫寫個願望還要別人代筆，就你這態度，菩薩都不會保佑你。”

　阮皓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居然真把褚熤替他寫的那張便簽紙撕了，大筆一揮寫下了“紐約大學”，也不管醜不醜，直接貼到願望欄上。

　裴駿好笑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去張貼願望，回頭看著褚熤：“你想去哪？”

　褚熤搖頭：“沒想好。”

　他想，他得先去打聽打聽衛凝然想去哪。

　

　後來有同學陸續進了教室，衛凝然也進來了，徐曉晗和她走在一塊兒，兩人聊的也是這件事。

　“然然，我想考軍校，或者是考警校，要不你跟我一起吧，咱倆大學繼續作伴。”

　聽到徐曉晗這一句，褚熤瞬間呆愣在座位上。

　他本還想著，以他的成績，無論衛凝然想考哪所大學，他也能考上。

　可他忘了，他是一個罪犯的兒子，他的父親犯的是貪汙罪和受賄罪，還被叛了無期徒刑，無論是軍校還是警校，他這輩子，永遠都進不去。

　那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成績沒那麽重要。

　也是他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他和別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放學後，看出他心情不好，裴駿和阮皓拖著他出校門，說是要請他吃飯讓他開心開心。

　他們在學校外的小餐館裡，再次遇到了衛凝然。

　那時候衛凝然已經不住宿了，可以隨意進出校門，自然也不一定都要在食堂吃飯。

　和她在一起的，除了徐曉晗，還有她那個男朋友。

　三人聊得正歡，根本沒看見他們，但他清楚地聽到，他們還在繼續聊夢想的話題。

　衛凝然的男朋友說：“我當然要考警校，當警察可是我從小的夢想，誰都不能阻止我，我說衛凝然，你考不考？現在咱倆不在一個學校，見個面都難，等上大學你還是跟我一個學校吧，我可以罩著你。”

　原來是這樣麽？他們都約好了要考警校，他們都想當警察？

　可那兩個字對褚熤而言，永遠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他自嘲地笑笑，轉身想走，卻突然聽到衛凝然的聲音傳來：“我才不考呢，誰要跟你一個學校了？我又不想當警察。”

　這一句，就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突然又在褚熤胸腔中燃起了某種希望。

　

　吃完飯回了教室，他正趴在桌上沉思，阮皓突然盯著後面的願望欄怪叫一聲：“哇！我居然有競爭對手了，這誰呀？居然也想考紐約大學？你不是說這是美國名校很難考的麽？這家夥比我還狂。”

　褚熤沒想理他，隻繼續盯著衛凝然座位方向，他在想，她還會不會把自己的願望貼上去，之前他在願望欄找了一圈，沒找到她的。

　或許，又有新的貼上去了？再去找找？

　想到這他又趕緊起身，重新挨個觀察著那些五顏六色的便簽，心裡一直默念著，千萬不要是軍校或警校，也不要是任何一所需要政審的學校。

　當視線落到“紐約大學”四個字時，他忽地頓住了，然後，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阮皓還在指著那張便簽紙：“這到底誰啊？這字跡男的女的？說不準以後跟我還是校友呢。”

　褚熤不禁在心裡輕笑出聲，這家夥連衛凝然的字跡都認不出來，居然也好意思暗戀人家。

　原來，她想去紐約大學。

　以她的成績，可比阮皓靠譜多了，她現在每次考試都還在進步，照這種趨勢，平時成績肯定能過關，至於留學需要的那些考試，憑她的認真刻苦，必然也不在話下。

　重要的是，這所學校他也能考，說不準到時候她去紐約，她男朋友在國內念警校，兩人就分手了呢。

　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褚熤回座位拿了便簽紙，也認真寫下“紐約大學”四個字，直接貼到阮皓的旁邊：“來吧，咱倆繼續競爭，看誰能上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