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新郎帶著兄弟團前來接親。
余韻家在一樓,透過窗戶從外面看去,便能瞧見停在樓前的一排婚車,以及車上下來的接親隊伍和攝影師。
伴娘團穿的是銀灰色的秀禾服,伴郎團的衣服自然也和她們配套,是仿民國服飾的同色系長袍。
衛凝然還是第一次見褚熤穿成這樣,乍一看有些搞笑,但多瞧兩眼,就越發覺得好看,尤其顯得他的身形特別頎長,隱約還透著一股儒雅的書生氣。
褚熤剛好也在往窗戶裡面看。
四目相對,她有些無措,可又舍不得把目光移開。
明明才半個多月沒見,她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年。
“凝然快點來堵門。”
“哦。”聽到徐曉晗的喊聲,她慌忙收回目光,急匆匆地朝門口跑去。
姐妹團早就商量好一定不能輕易讓新郎接到人,想出了許多刁鑽古怪的堵門方法。
看到衛凝然手裡抬著的盤子,伴郎團裡馬上就有人大吼出聲:“你們能不能有點創意,為什麽又是這招?”
徐曉晗得意地笑笑:“這招能經久不衰就是因為夠狠啊,你們誰先來?”
一個她們從來沒見過的伴郎往前挺直了腰杆:“我先來。”
看著盤子裡那十幾杯亂七八糟的東西,衛凝然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些東西的調製過程她可是親眼見過的,光想象都能知道會有多難喝。
一切決定權在衛凝然,她下意識地挑著最難喝的給別人,遞上一杯又黑又綠的東西,那人才聞了一下就把頭甩得老遠:“這什麽東西?這麽難聞,是人吃的嗎?”
幾個伴娘一起壞笑:“放心,肯定可以吃,一口氣全喝完才算過關喲。”
衛凝然記得那杯東西裡好像是有芥末、辣椒、醋、醬油,還有些苦瓜汁和薄荷汁,雖然確實對健康無害,但也太難消受了。
果然,那個伴郎一口氣喝完後,在原地又是轉圈又是不停吐舌頭,怪叫連連,看上去就很慘。
終於到褚熤時,徐曉晗不停地在她耳邊念叨:“給他杯狠的,看他還怎麽高冷。”
衛凝然把一杯透明的液體遞上去。
徐曉晗立刻表示不滿:“這也太便宜他了吧?”
衛凝然一臉無辜,悄聲道:“白醋還不夠狠嗎?一口氣喝一杯,連胃都能傷到。”
但褚熤很輕松地就把那杯東西喝光了,結束時眼中還有些疑惑。
一杯白開水,這麽簡單?
而第二輪時,別的伴郎都在哇哇大叫,唯有他喝到的是一杯檸檬水,這下他終於意識到,好像,是有人故意的。
以防被人發現她作弊,這兩輪結束後衛凝然就匆匆將盤子送回廚房,把所有杯子放水裡衝了一遍。
她想,這應該不算出賣姐妹吧?畢竟她也沒有給全部伴郎放水,只是小小地照顧一下其中一個罷了。
雖然那些東西喝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她就是不想褚熤被這樣折騰。
等她再回到門外時,場面已經有些失控,伴郎團過了好幾關還是沒被允許進門,開始著急了,一個個試圖直接用暴力往裡面衝。
衛凝然剛關上門站到樓梯口,一大堆人就烏壓壓地擠了上來,兩邊的人互相推攘,大聲交流叫喊,她都沒搞清楚狀況,整個人就被擠得從僅有的三層台階上連連後退。
她還穿著細高跟,根本沒法站穩,正想著今天得丟臉地跌在台階下了,搖搖晃晃的身子就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喧鬧的人群後面,褚熤穩穩托住她的腰:“沒事吧?”
被溫熱的男性氣息籠罩,她瞬間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他:“沒事。”
褚熤緩緩松開她,卻沒上前和那些人爭搶著進門,反而把她拉到角落裡,低聲道:“別上去了,當心受傷。”
衛凝然點頭:“嗯。”
“還有,謝謝。”他噙著笑,“剛才那兩杯,很好喝。”
這下衛凝然臉更紅了,可是,又莫名覺得開心。
和上次那個沉重的擁抱不同,這一次,心裡輕松了很多。
新娘這邊的婚宴於接親當晚在桐城舉辦,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便又得趕往桉市,在一個婚禮宮舉行正式的儀式。
從桐城到桉市有三個多小時的高速路程,衛凝然和褚熤的車都被征用為婚車,兩人也不用充當司機,只需隨便上一輛車跟著回桉市就行。
來自他們這個班的伴郎伴娘一共四個,剛好被安排坐同一輛車,鄭雲磊在副駕,衛凝然和褚熤、徐曉晗一起坐後排,她在中間,剛好挨著褚熤。
仔細想想,高中三年,他們好像都沒離得這樣近過。
明明也只是並肩坐著,偶爾肩碰到肩,腿貼著腿,但於他們而言,居然已是不可多得的親密了。
鄭雲磊和徐曉晗在聊高中時的趣事,褚熤本就不是話多的人,隻偶爾接上兩句,其他時候都在沉默,而衛凝然卻是聽著聽著就有些困了。
昨晚她睡得不好。自從知道褚熤還單身,她就再也沒真正平靜過,好像又有什麽東西抑製不住地開始在心裡萌芽。
可越是蠢蠢欲動,她也就越茫然,越不安。
靜靜看向窗外的褚熤隻覺肩頭一沉,回過頭來才發現,衛凝然就這麽靠著他睡著了。
一時間,他竟覺呼吸都開始紊亂,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除了那天那個擁抱,除了昨天情急之下摟了她的腰,這似乎已經算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接觸了。
他隻微一垂眸,便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甚至都能清晰地數出她有多少根睫毛,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想抬手取下放在後面的外套給她蓋上,卻又生怕吵醒她,讓他失去這份難得的親密。
褚熤猶豫了一下,低聲叫了徐曉晗的名字。
徐曉晗轉頭看到衛凝然這模樣,一下子就沒忍住笑出來:“我們說話這麽大聲她也能睡著?厲害啊!”
褚熤輕聲道:“把我外套取下來給她蓋上,免得著涼。”
“看不出來班長大人這麽體貼的。”徐曉晗笑著調侃兩句,但也很快拿衣服給衛凝然蓋上,“我就說昨晚怎麽老聽到有人翻身,原來不是做夢,真是她沒睡好啊,這家夥不會是認床吧?”
褚熤沒說話,轉過頭看向窗外,借此來掩飾忍不住上揚的唇角。
突然就希望時光能停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