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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盒遊戲(無限流,1V1)》虛擬村莊(5) 遙遠的過去(1500珠珠加更章)
夢裡,她一會兒被留著大波浪的美豔女人持刀追趕,一會兒迎面撞上滿頭鮮血和腦漿的祝辰,一會兒又被手裡拿著鞭子的陸銘遠步步緊逼,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
等到被嘹亮的雞叫聲驚醒,祝真從床上坐起,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試著向守在門外的婦人討要換洗的衣物,婦人給了她一套棉麻材質的白色衣褲,面無表情地提醒:“中午十二點之前記得趕回來,在一樓餐廳集合抽簽。”
祝真答應一聲,拿著衣服走向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也許是為了方便祭祀的少年少女們沐浴,也或許是出於村長的講究與排面,除了院子裡的公共衛生間之外,每一層都配備了單獨的洗手間。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吱呀”一聲門響,封紹正好從裡面出來。

男人剛剛洗過澡,短發上還帶著水珠,眉目乾淨而溫柔,再簡單不過的棉麻布料,愣是被他穿出了遺世獨立的風流氣質。
祝真下意識屏息,輕輕嗅聞一口,封紹身上清冽微苦的氣息飄入鼻腔,提神醒腦,令人聞之難忘。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一秒鍾後,祝真先行移開眼睛。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更不知道該以什麽態度與他相處,覺得實在尷尬。

封紹亦無攀談的意圖,紳士地側身避讓,然後迎著漸漸亮起來的日光,往走廊另一頭而去。

祝真打開淋浴,調好水流溫度,嫩白的手移到角落架子上放著的洗發水噴嘴處,擠出一團烏褐色的黏稠物。
她托著洗發水放到鼻下聞了聞,裡面應該加了許多藥材,散發著和封紹身上一樣的清苦氣息。

簡單洗了個澡,祝真緊繃的情緒終於有所緩解,換上乾淨的衣服,走樓梯下樓。
早上七點鍾,餐桌上已經備好了早飯,幾碟子鹹菜、白面饅頭,還有一大鍋小米粥。
沒有看到肉類供品,祝真著實松了一口氣,不然的話,她還真不一定有胃口吃下去。

餐桌旁隻坐了李承一個,他對面有一副用過的碗筷,想來是封紹吃過留下的。
祝真走到李承身邊坐下,盛了碗小米粥慢慢喝了兩口,聽到外面隱約傳來嗩呐聲響,疑惑道:“怎麽這麽早就開始排練?”
按理說,那群奏樂的人昨天已經排練了一個下午,晚上又遊刃有余地表演過,今天本該輕車熟路,用不著這麽敬業才是。

李承撇了撇嘴,眼下濃重的黑眼圈襯得他越發無精打采,語氣裡也更加怨氣衝天:“不是排練,是迎親。”
“什麽?”祝真沒想到在這種祭典大禮的中間,還會有真正的喜事穿插,“是誰要結婚?”

李承指指樓上的方向,低聲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那傻子要娶李冰雲,待會兒就接過來拜堂。”
祝真微蹙秀眉:“李冰雲願意嗎?”
“不願意能怎麽辦?”李承用杓子使勁攪動著碗裡金黃色的米粒,瓷器磕碰,發出令人渾身難受的聲音,“祝真,咱倆如今算是一條繩子上拴著的螞蚱,我不拿你當外人,再說了,反正都要死了,也沒什麽可害怕的,實話跟你說吧,我早懷疑祭祀佔卜的流程有貓膩。”

祝真故做不信,勾他把話說下去:“不可能吧?村長一向公平公正,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你有證據嗎?”
“怎麽沒有?”李承將聲音壓得更低,和她分享這個自己不敢宣之於口的秘密,“我哥和我都被選中,可以說是湊巧,但林瑤瑤她姐姐五年前也被選上,這也是巧合嗎?林虎有三個哥哥,兩個妹妹,年齡都相差不大,按理說怎麽也該選中一個吧?可這四五年,竟然全都太太平平地躲了過去……”
“我和林虎玩得好,小時候在他家見過一塊白玉觀音的吊墜,聽他說是他阿爺傳下來做傳家寶的,說是值不少錢。可是昨天,我卻在那個傻子的脖子上看見了一模一樣的吊墜,你想想,這說明什麽?”

說明——村長很可能收受了賄賂,暗做手腳,徇私謀利。
而那位願意嫁給傻子阿寶的姑娘,恐怕也是以此為代價,獲得被選做供品獻祭的豁免權。

所謂的佔卜,所謂的神明旨意,在別有用心、獨斷專行的村長手裡,變成了控制和剝削愚昧村民最好用的工具。
那麽,關於瘟疫的詛咒,真的存在嗎?

祝真小聲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李承對此卻深信不疑:“當然是真的。五十年前,我阿爺親眼目睹過瘟疫橫行的可怕景象,咱們村子那時候大約有一萬來人,不過短短半個月,就死了九成,只剩下一千多人。後來,神明托夢給村長,質問村民們的大不敬,更點名要求懲治居心叵測的女醫生。村長帶頭用石頭砸死了醫生,進獻出三對男女,平息了神明的怒火,余下的一千多人這才保住性命。”

“女醫生?”祝真抓住信息點,“醫生以治病救人為天職,怎麽會得罪神明?”
“她非說她開的藥方有效,可以醫治瘟疫,又說神明一事是封建迷信,子虛烏有。”李承有些不屑,“可我阿爺說了,有幾個得病的村民聽信了她的花言巧語,照方抓藥服下,結果不出兩天便七竅流血而死,比因疫病而死的人還慘!”

李承自言自語道:“神明庇佑的這些年,我們長樂村確實再也沒有發過疫病。我很尊敬神明,也讚同獻祭生魂獲得庇佑的方式,如果佔卜真的是神明的指示,選中了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村長明顯辜負了我們對他的信任和尊敬,暗地裡……”
看見端著死人臉的喜婆婆走進餐廳,李承咳嗽一聲,及時止住話音。

祝真看了眼牆上的時鍾,正好指向八點,連忙喝完手中的粥,站起身往外走。

新娘子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中來到門口,頭上蓋著紅蓋頭,看不到長相,但從露在外面的白皙玉手和窈窕身段可以看出,是位妙齡少女。
白日裡的婚事和晚上為了祭祀而行的儀式截然不同,充滿了實實在在的喜氣,乍一看過去,和人世間無數場熱鬧婚禮無甚差別。
除了——本該新郎站立的位置,站著位抱了大公雞的中年婦人。

正牌新郎官由於過於肥胖和迥異於正常人的言行,困在二樓,不便見人。

公雞神氣地晃了晃紅紅的冠子,歪頭打量著對面紅彤彤的人類,猛然抬頭,對著天空高亢地叫了一聲。
在眾人熱烈的恭賀聲裡,一身正裝的村長捋了捋山羊胡,罕見地露出點兒笑容。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漫天飛舞的紅紙中,又一場荒唐的婚禮正式開始。

祝真輕歎了口氣,順著牆根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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