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嶺安生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他對妻子的冷漠與敵視。
但是,她或許真的天生反骨,基因裡就不安分,那天下午借口說是學校活動,要晚點才回,給他打電話半真半假地報備了一番。
轉身就跟人進了酒吧,她一個跳芭蕾的,偏偏愛搖滾,被酒吧裡的駐唱歌手迷得七葷八素。
人總是僥幸的,第一次撒謊成功了,就想試試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被盛怒之下的他逮住。
他應該從來沒對鍾嶺發過火,他青春期的大女兒,叛逆乖張的小情人,是他心上的玫瑰,讓他又痛又憐。像上次把她從ktv包廂帶出來一樣,他這次也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她從酒吧裡強硬地拖了出來。
鍾嶺較那次反抗更加激烈,畢竟這不再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被撞破的恐懼讓她對他拳打腳踢,大喊大叫,“你要幹什麽?不準拖我,放開啊,神經病,你想強奸我嗎?滾開啊!”
“你說什麽?”他把她丟進車裡,關門就走。
鍾嶺一路上都在鬧,不消停,“你憑什麽抓我?你以為我怕你嗎?啊?”
“哦,你不怕我嗎?”他在紅燈停了車,偏過頭直視她的眼睛,“你再想想。”
鍾嶺喝了酒,酒氣上頭,又被激得惱羞成怒,她的臉紅紅的,像頭頂的紅燈,“我不怕你!”她叫起來,緊緊按住車門把手,有恃無恐地,“你有什麽好怕的?你要打我嗎?打就打啊,你打啊!老色鬼,暴力狂,你把自己當我爸還是當我男人,你管我,不要臉。”
她的眼神左右在飄,惡毒的小嘴裡不停地吐出傷人的話,說完最後一句,她又膽虛地和他對視,“我只是惡心,一點也不怕。”
他像看了一場戲的旁觀者,冷漠又僵硬地轉回去,直視前方,“那好。”
紅燈早就轉綠了,他握著方向盤,一聲不吭地開回去。
他當晚仍然睡在書房裡,但是第二天,在鍾嶺和妻子再次發生爭吵的時候,他沒有出聲,自顧自地進了臥室。
外面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朝外面喊,“沁如,給我放熱水,我要泡澡。”
妻子像聽錯了一樣,馬上偃旗息鼓,表情幾起幾落,慢慢笑出來,丟下鍾嶺就往浴室裡跑,雀躍地,“誒,來了,鍾霈你等等。”
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飯快上桌了,鍾岐剛從外面回來,抱著個籃球,滿身是汗,在和鍾嶺說話。
“你還會打籃球啊?聞擎教你的?”
“嗯,阿擎說會打籃球的男生很帥,嘿嘿。”
“他是想讓你長高點吧?矮冬瓜,人家比你高一頭呢。”
鍾岐有些難堪,“也有一點點這個,但是他說多運動就少生病啊。”
鍾嶺乜他一眼,像把一切都看透了,冷笑著,“哦,他知道得可真多啊,笨蛋。”
“鍾岐,吃飯了,去洗把臉。”妻子今天格外高興,自己親自下的廚,做了一桌菜。
不停的往他和鍾岐碗裡夾菜,“試試這個,很久沒做了,不知道你們還吃不吃得慣啊?”
“對了,今天和聞擎玩得怎麽樣啊?開心嗎?”
鍾岐往嘴裡塞飯,把飯咽下去,才回答妻子的問題,“嗯,很好,我們打籃球。”
“是嗎?真好,爸爸和聞伯伯是好朋友,你和聞擎也要做好朋友,多互相幫助啊,知道嗎?”
她在跟鍾岐說話,卻直直看著他。
他夾了一筷子菜進妻子的碗裡,朝她笑,“辛苦了,多吃點。”
鍾嶺像看了一個舉案齊眉,父慈子孝的笑話,她和這三個人之間修了一堵無形的牆,兩邊毫無關系。她惡劣地嗤笑,幾欲作嘔,把碗放下來,筷子隨手丟在桌上,“這麽鹹,放了多少鹽啊?難吃死了。”
妻子頭也不回,“沒人叫你吃。”
“正好我也難以下咽。”
鍾嶺出門走了,當晚沒有回來。
他若無其事地和妻子睡進臥室裡。
第二天,鍾嶺照舊夜不歸宿,而他也同樣沒有理會。
第三天早上,他從臥室裡出來正好看見回來的鍾嶺。
鍾嶺一抬頭撞見他的眼睛,整個人都陷入那種不知道是氣憤還是委屈的情緒裡,眼睛迅速漲紅,兩腮也不自覺地鼓起了,嘴緊緊地抿著,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小氣鬼!”
她自顧自地指責他,“真是個小氣鬼,做什麽生這麽久的氣,真討厭。”
不夠,還不夠。
他足夠耐心,也十分包容,可以允許她的恃寵而驕,也可以縱容她的潑皮任性,甚至能把這些當作情趣,但是他該教會自己不知輕重的小情人,她的羽翼還遠遠不足以飛出他的掌心。
他準許她沒大沒小,卻不許她無法無天,什麽東西都有限度,何況是單方面的寵愛,她總得給和她一起玩火的成年人一點甜頭。
他繞過鍾嶺,“回來了就去洗漱吧,你媽媽做了早飯。”
鍾嶺快速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走向餐桌的背影。
他知道,她開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