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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飲紅影》七
7

周六飄了小雪。

雪花星星如江上蘆葦隨風點點飄零。雪與世人優雅歡悲,再痛快落塵入水,於風情萬種中死亡。

林玄榆開著車,從高架一路開到機場,擋風玻璃前的雨刮器嘩嘩不停將積雪掃落,車蓋前不斷泛著白點幾幾,又被熱氣融失。

市中心離機場約一個小時,他到達目的地。

他透過車玻璃一眼就看見這個收割眾人目光的男人。

他站在機場門外撐著一把黑傘,傘面掩住肩上部分,黑色大衣包裹,挺拔修長的身材如百裡蒼蒼一顆高樹。

林玄榆探出車窗招手,“表哥。”

聽了聲,男人緩緩將傘面抬上。

這場景像是用手緩然展開一副山陰圖卷。看一葦小舟、遠洲小樹、老者促膝長談、一位青年獨面江水,至戛然而止的畫卷盡頭。

一片老樹,空白江流,留白無聲畫著觀賞者的泛舟圓日。

若是裱在牆上一副一覽無余的玻璃畫,那大致驚豔兩番後就索然無味了。

得像畫卷般、卷簾般一點點展開。懷揣猜測,期望放大,畸形的癡望任黑傘一點點露出面容。

男人的整潔衣領、修長脖頸,光潔下巴,再瞧至大方的五官,嘴角輕勒的笑渦,溫月眉眼。同恰到精妙的想象重合。

卷藏的留白與簾隙的微風。

林涼。

聲也便如澄水,骨節分明的手收著傘,他垂著眸子,又揚起河星點碎。

“來了。”

林玄榆仰慕他表哥。

無論是氣質風度,還是待人處事,都是他這個少年所做不到的。這幾年的見識,他覺得林涼像是隱世者。站行於一葉葦草,衣袂飄然輕如薄羽,身姿卻穩如泰山。

再混亂再困窘,他也信他能笑著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這樣描述像是武俠小說裡的人物。林玄榆也覺得挺虛構。不過。他看了看林涼。

“表哥,等下再回家,我去買個手機。”林玄榆說。

林涼如鍾沉般的應了一聲。他們便開著車往附近的手機專賣商場去了。

林玄榆想為老女人買個手機。

櫃台小姐笑盈盈的推銷一款又一款的手機,功能外形熱度等等,為這皺眉端詳手機的少年一一講解著。

可這少年,偏偏就是挑三揀四。

拿來黑色款,說女孩子用著顏色不適合。拿來粉色款,說會不會顯得太幼稚了。拿來白色款,握手裡兩把,說機身太大了,她手小怕睡著了握不住,砸到臉上怎麽辦。

便又拿來小薄型的,少年倒是沒挑什麽,隻問她拍照功能怎麽樣,女孩子都喜歡自拍,拿個像素高的吧。

櫃台小姐臉都笑爛了,口乾舌燥。

林涼站在一旁看著,微微笑著看他怎樣皺眉思索,隻為找到最適合的。他笑著拍了下他的肩,問他。

“女朋友?”

林玄榆頓時臉紅了,手不自在的擺弄手機,嘟囔著說:“不是…哪有…哎呀!”少年被敬愛的人戳破,變得幼稚而惱羞成怒。

他離他遠遠的,帶著求饒般說:“表哥…你別問了…”

別扭的小子。

林涼笑了聲。他看著林玄榆拿著那款像素高的手機,歪著臉拍照試試效果的較真樣,他的手肘放在櫃上撐了撐身子。

這一幕,有些熟悉。曾經,他或許也為一個女孩這樣精挑細選過手機。他記不大清細節了,貌似記得那女孩不喜歡拍照,隻喜歡玩遊戲。所以他選的是個內存大的手機。

不過那都是陳年往事了,追憶起來沒有意義。

他的眼神轉而放在風姿各異的代言人廣告牌上。

林玄榆已經選好手機,手機卡也裝上了,順便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存進。想了很久,紅著耳朵才備注成-玄榆。並設置為特別來電。

林涼早將他的一舉一動收入眼中,低頭輕笑之余,也難免會想:能讓這霸王小子別扭成這樣的女孩,會是什麽樣?

活潑可愛的鄰家小妹?聰明冷靜的學霸學姐?也只有少齡人對愛情這東西像教義般信仰了。

林涼回了在國外派人已經打點好的房子。一棟獨棟小別墅。他放好行李後,招呼林玄榆出門帶他吃頓熱騰騰的火鍋。

途中。舊時房東徐嫂給他打了電話,問他需不需要她把那些東西寄過來。

以前他剛出國,退了房子後隔了四五天,徐嫂打電話來說他退租的房子裡還留著兩樣東西,問他要不要她給他留著。

那時他回她。“不用了,扔掉吧。”

沉默了三秒後又抿嘴,放開後又說:“你幫我先留著。謝謝徐嫂了。”

從記憶裡回神,他不知何時“嗯”了一聲答應了。

他和林玄榆告別後,徐嫂按照他給的地址寄來的東西也到了。一個紙板盒子套了一個塑料袋,用膠布密封著。

他帶回家。

他抽了根煙洗了個澡。再將新住處打理整頓好,躺在沙發上歇息時才看到之前隨便甩在茶幾上的包裹。

他倒了杯水,又點了根煙。煙尾夾在食指與中指間,煙灰落在玻璃上,他抽了張紙巾擦淨。煙吸完跺進煙灰缸裡,他看了些久快遞單上發件人的地址和姓名。最終還是拆開了。

一個粉色的盒子和一個相機。

盒子裡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小卡子。草莓樣、西瓜頭、娃娃臉。他曾去小飾品店裡,認真選擇比劃模樣後一個一個去挑選的。

他或許好像對某個人說: “你戴這個多好看。以後你每天不重樣的戴,要是戴膩了我再去買新的。”

然後她是什麽表情有什麽動作說了什麽話。他忘了。

林涼闔上了盒子。

還有相機。沒電了。他隨意塞在抽屜裡後關上。那粉色盒子,他沒有多余的一眼,走進洗手間時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回國確然免不了與她有關的事或物,但也不過如此了。

再轟轟烈烈,經過歲月的沉澱,炭火也成黑木,只有余灰在回憶裡飄著。

這些年她的輪廓已經模糊至無。以至於睹物才能聯想到往事的地步。甚至是有些驚訝疑惑的想:原來他還有這段過去。

然後再釋懷的拋在腦後。

曾經深刻清晰的臉,現在霧茫茫的總看不清,被時間稀釋了。

若是見著她。他想,或許在超市裡,她梳著馬尾抱著孩子,挑選蔬菜水果準備一家的菜肴。

他還是會認出來,也會輕輕地走過去,和她打招呼,笑著和她說。

“宋輕輕,好久不見。”

老朋友般的習慣性問候。

三三:
林玄榆:為什麽!我出場外貌描寫就一段話!為什麽!我表哥那那那那那那麽長!
林涼(戴上墨鏡冷漠臉):因為我是男主。

說這文不甜的人,頭捏爆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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