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手裡的卡牌一模一樣,只是正面是空白的。
他將這張卡牌藏到芭蕉樹後面,然後繼續挖東西。
越是時間緊迫,越是不能驚慌,越慌,越容易出錯。他必須獲得更多信息,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真相。
拔出月季,抖抖土放在一邊,他捏住裡面東西的一個角,拔出來。
是一個布包裹,抖一抖,抖下幾隻小蟲子。打開上面的死結,暴露在月光下的是暴力撕壞的灰黑色女式短褂和別的一些完整衣物。
“嗯?”
這是死者的衣服嗎?為什麽上衣被撕開了?為什麽還要埋起來?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飛出來。
任逸飛嘗試捋一捋前後關系:首先,是家裡來了賊,賊翻牆,春枝婆婆大罵,之後不久,春枝婆婆被勒死,偽裝成吊死……
一個個碎片集中在一起,引導著任逸飛朝著一個他從未想過的方向移動,他的臉因為過分的震驚失去了表情。
“荒謬……”他低喃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事?”
任逸飛再一次檢查手裡衣物,他拍過這個時代的戲,知道完整衣服是幾件。
全部看完之後,任逸飛呆在那裡。
少了肚兜,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小衣’,一種貼身的私密衣物。
就因為這件小衣?
他隻覺得荒唐。
“啞——啞——”貓頭鷹發出刺耳的叫聲。
沉默的月光下,任逸飛將東西放回去,扶正月季花,填上土。
他去洗了手,然後回到守夜人的隊伍裡,還笑著和人打招呼。
牌桌上依舊熱鬧,靈堂依舊燈火通明。
這一夜他們還是沒有迎來黎明,第三夜安靜來了。
亥時一過,氣氛陡然緊張。
任逸飛在牌桌前,但心並不在上面,他想著如何應對玩家的檢查。
其實玩家之間的關系也很微妙,聯盟關系岌岌可危。
長孫媳婦和長孫出門一趟就不見了,添油等人不是傻子,自然對長孫心生忌憚。
而長孫手握兩個強力輔助道具,自覺十拿九穩,因此也很不在意。
去掉和尚和打掃兩個不中用的,剩下能用的就是長孫、添油和小美三人。
小美的職務可以移動,因此負責替兩人傳話。
“你的官司我不感興趣,但是子時行動,是否作數?”這是添油問的。
“告訴他,待找出第九人,我們公平競爭。”長孫讓小美帶話。
借故到靈堂拿花生的任逸飛:……
他出了靈堂,一屁股坐凳子上,伸手把乾花生倒入碟子:“明天是不是就得上山了?”
若是按著正常的程序,守靈三日,親友差不多到齊,就能送死者走了,守夜人也能各自回去。玩家們的子時計劃或受干擾。
然而,和任逸飛一起剝花生的人搖搖頭:“先生說這次情況特殊,得守七天。小美,這邊來壺水。”
行吧。
還有半個小時,若是能先下手……
任逸飛搓掉花生上的紅皮,吹一口氣,丟進嘴裡哢擦哢擦嘎嘣脆。
“水來了。”
來的是那個頭頂‘跑腿’二字的小美。
這姑娘方才還兩眼冒光躍躍欲試,準備在子時大展手腳。她倒是快速適應了‘遊戲’這件事,所有新人裡她活得最好。
任逸飛強迫自己不去管時間流逝,他把之前的信息拿出來一個個分析。
‘鬼卡’,一個卡牌上沒有的信息,卻是引發玩家衝突的關鍵。
通過他們對話可以知道,這個遊戲裡有一張鬼卡,幾個老玩家或是因為這個進入新手局。
老玩家們可能不是持續不斷,一個接著一個遊戲,他們有特定停留的區域,甚至那個區域已經發展成社區,有了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網。
而另一邊,他已經猜到了春枝婆婆的死因,雖然很不可思議,幾乎不應該發生。
那麽,玩家裡的誰是春枝婆婆呢?
任逸飛一邊吃花生一邊看靈堂裡頭。
長孫媳婦死得乾乾淨淨,隻留下一張卡牌。
長孫玩家殺了人洗了手,卻還是冷靜地在燒紙。這人絕不是第一次殺人,心態特別穩。
添油總是及時給長明燈加油,他很少關注別人,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很低調。
小美,剛剛去了另一邊拿雜物。
打掃因為阿松的死心情鬱鬱,抱著掃帚坐在那裡發呆。
和尚在角落,背對著他們所有人,只有頂上的‘和尚’金字懸在上空。
任逸飛還是想著‘阿松’,怎麽想都轉不過彎,死的怎麽會是他?所有一切異常都指向他,卻偏偏死了。
他覺得有個東西卡在他腦子裡,只要拿掉那個東西,真相呼之欲出。
“你看什麽呢?”邊上的人撞他。
“看和尚。”
“和尚?”這人納了悶,“和尚有什麽好看的?”
“眼熟,像是認識的。”
“穿一樣的衣服,理一樣的腦袋,背影你能看得出誰是誰?”說的人擰碎一顆花生。
任逸飛微微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什麽?”說話的人不明所以。
任逸飛咬著花生粒,眼中泛著紅血絲:阿松死後,和尚露過臉嗎?
沒有。
沒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