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桓向阮盛豐和夏芙水打了個招呼， 邀請他跟著自己一起進入迎神殿。

　阮盛豐樂呵呵地點了點頭，把肩膀上扛著的阮咚咚放下來，讓阮咚咚自己走。

　夏芙水轉頭看了眼琳鯉， 見琳鯉臉色變青一塊兒白一塊兒的， 頓時便沒了再張口譏諷她的興致， 伸手挽上阮盛豐的胳膊，撥了一下頭髮，收斂起自己剛剛蠻橫強硬的氣勢，步姿優雅地離開了。

　阮秋平則是整個人都停止了思考，呆呆地被鬱桓牽著往走。

　“哥哥！”阮咚咚伸出小手， 一臉期待地看著阮秋平， “哥哥牽牽我！”

　阮秋平這才忽然發現他和鬱桓竟牽著手，慌忙把自己的手從鬱桓手裡抽了出來。

　鬱桓腳步頓了一下， 轉頭看向阮秋平，臉上似乎帶著歉意：“抱歉。”

　阮秋平輕輕撓了撓頭，還是覺有些不適應這樣的鬱桓：“沒關系。”

　阮咚咚看阮秋平沒有立即她， 頓時就又不高興了， 跺著小腳說：“哥哥牽牽我嘛！哥哥和凡間的小哥哥牽手， 和天上的大哥哥牽手，為什麽就不和我牽牽手？”

　凡間的小哥哥？

　鬱桓轉頭看了眼阮秋平。

　“什麽凡間的小哥哥？”阮盛豐撓了撓頭， 有些困惑地說，“兒子你還碰過凡人呢？”

　阮秋平準備解釋， 便聽見阮咚咚又說：“對！我親眼看到的！那個凡人小哥哥可討厭了！他不光抱我哥哥，他還親我哥哥呢！”

　阮秋平臉色一變：……咚咚你這麽說會讓人誤會的。

　果然，夏芙水皺了皺眉，阮盛豐顫顫巍巍地說：“咚咚……你別亂說，你一個小孩兒懂什麽呀， 你一定是看錯了！”

　“兒子啊，你趕緊解釋呀！”阮盛豐又瞥了一眼吉神，慌忙向阮秋平使眼色。

　阮秋平：“……”

　阮秋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右手邊的鬱桓，鬱桓看著他，眼神沉黑，氣壓頗低，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與質疑。

　……原來他真的什麽都不記了，他剛剛看到鬱桓那般護著他，又主動過來牽他的手……即便智告訴他鬱桓絕無可存有記憶，心中還是隱隱抱了那麽一點希望的。

　阮秋平垂下眼，說：“是個小孩。”

　“才不是小孩兒呢！”阮咚咚氣呼呼地說，“那個小哥哥都六歲了！已經大了！竟然還要和我搶哥哥！！”

　阮盛豐松了一口氣。

　六歲小孩啊，那沒事了。

　阮盛豐發現鬱桓臉色緩和了下來，又回到了原來那副溫潤如玉的謫仙模樣了。

　為了防止自家閨女再亂說，阮盛豐又趕緊把阮咚咚抱起來扛到肩上往跑：“走嘍，爸爸帶你飛！”

　夏芙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阮秋平，跟著阮盛豐走到面去了。

　頓時原地只剩下了阮秋平和鬱桓兩個人。

　其實阮秋平有多事情想做，比如說他想好好看看鬱桓的右腿，他想撲過去鬱桓一個擁抱，想抱著鬱桓哭，抱著鬱桓笑，抱著鬱桓狠狠的親他的額頭：“鬱桓你看，你變年輕了，且你以後再不等我啦！”

　……可這些事情都是他想對凡人鬱桓做的事。

　不是眼這個，沒了記憶的吉神鬱桓。

　阮秋平垂下頭，感覺氣氛略顯尷尬，便隻好沒找說：“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鬱桓轉頭看他，問：“你不想？”

　“我不想沒辦法啊，那四十九道天雷我又挨不過去……”阮秋平小聲嘟囔道。

　不過快他就發現自己的不太恰當，趕緊又解釋說：“我不是說我不想和你結婚，我只是……”

　阮秋平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杓，有些尷尬地說：“……我只是覺有點兒不適應，且有點兒怪，畢竟咱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至少對於現在的吉神來說，他的確是第一次見面沒錯。

　“不是第一次。”鬱桓說。

　“啊？”阮秋平眨了眨眼。

　“三個月，我在浮華門還見過一面。”鬱桓垂下眼，語氣有些低落，“你不記了嗎？”

　三個月浮華門，三個月……

　阮秋平忽然想了起來，猛地睜圓了眼睛：“你就是那個玉佩？！”

　見阮秋平想起來了，鬱桓終於笑了出來：“對，就是我。”

　怪不他當時看到小鬱桓的時候，便覺小鬱桓有說不出來的眼熟。

　原來當初那人不是因為手裡拿著吉神的玉佩才敢碰他，是因為他本就是吉神，才有吉神的玉佩，才會一點兒都不顧及與他交談接觸。

　不過……天上的鬱桓竟然是這麽一個自來熟的人嗎？第一次見他就碰了他，第二次見他更是直接牽上了他的手。

　不是說吉神避囂習靜，冷漠疏離，極其不願與人親近嗎？

　這怎麽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謝謝你的玉佩。”阮秋平還是認真的向他道了謝，“我妹妹帶上之後，氣運好多了，連小磕小碰都少有過。”

　“那就好。”鬱桓說，“不過上面的吉運應該消散差不多了，剛好我這上還有一塊玉佩，你若不嫌棄的，便拿去吧。”

　說罷，他將腰上掛著的青白玉佩遞了阮秋平。

　阮秋平卻有些猶豫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上光禿禿沒有配飾怎麽？”

　“這好辦，不如你將你腰間的那件配飾換我可好？”

　阮秋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際的配飾，那是小鬱桓七歲那年他贏來的玉環。

　阮秋平不舍別人，哪怕是鬱桓本人他不舍。

　阮秋平下意識地將這枚玉環往後撥了一下，說：“我這東西是攤上隨便買的，不值錢，你那玉一看就好，我不佔你便宜。”

　鬱桓說：“這類事購買之的價值由價錢衡量，購買之後的價值便全憑眼緣了，我看著這玉有眼緣，你便不算是佔我便宜。”

　阮秋平本想說自己不想換了，可又怕這樣說，顯自己太過於斤斤計較。

　於是他隻好低下頭緩緩地把那枚玉佩解下來遞過去，聲音有些沉悶：“……你既然覺這玉有眼緣，便你好了。”

　……真是的，哪裡有送人東西還要收回來的道。

　算了算了，大不了等他鬱桓灌完憶情湯後，再將這玉要回來就是。

　可阮秋平手都舉地酸了，沒等到鬱桓拿走他手心的玉。

　阮秋平有些不解地抬起頭，卻見鬱桓輕輕垂下眼皮，隻將自己手中的那塊玉放進了阮秋平的手心裡，卻沒有拿走阮秋平的玉。

　鬱桓語氣沉了下去：“抱歉，我無意奪人所好。只是我不知道這玉對你來說這麽重要。”

　阮秋平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的不情願表現地那麽明顯，以至於讓鬱桓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想換玉。

　阮秋平看著手中的兩塊玉，似乎是有些糾結：“那你的玉……”

　“你先拿著吧，以後再換我一枚其他的便好。”

　阮秋平握緊了手中的兩塊玉，認真地說：“我以後一定送你個更好的。”

　“好。”鬱桓笑了起來。

　他分明是笑著的，可轉過往走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卻削減了下來。

　那塊玉，到底是誰送的呢？

　阮秋平雙手背在後面，一邊往走一邊說：“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呢。恭喜你歷劫成功，恭喜你這麽快就要封神了。”

　“謝謝。”鬱桓彬彬有禮地說。

　不過阮秋平確實是有些好奇他到底忘記了多少，便試探性地開口說：“聽說歷劫難啊，難為你堅持下來了。”

　“還好。”鬱桓腳步頓了一下，輕垂下眼，“只是我都不記了。”

　阮秋平愣了一下，沒聽懂鬱桓裡的意思：“……都不記了？可我聽說，歷劫後所飲的忘情水，隻忘情，不忘其他啊。”

　阮秋平一年就下去那麽一次，鬱桓喝了忘情水，一年應該隻消除那麽一天的記憶，怎麽可全都不記了。

　“倒不是完全不記。”鬱桓開口道，“五歲之的事情，我還是記的。”

　五歲……

　阮秋平腳步頓了一下。

　他第一次見到小鬱桓，小鬱桓便是五歲。

　忘情水隻忘情，鬱桓喝了三杯忘情水，卻失去了與他相遇之後的所有記憶。

　“不過閻王向我解釋過這情況。”鬱桓似乎是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聽說是操作失誤，讓我飲了過量的忘情水。這忘情水本就是孟婆湯改製成，服多了便自然將其他的記憶忘了。”

　“那他為何要讓你引過量的忘情水？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因為你在凡間有一段難以忘卻的情？”阮秋平試探性地問道。

　“不可。”鬱桓斬釘截鐵地回答。

　阮秋平：“……”

　鬱桓語氣輕緩：“普通歷劫的仙人飲忘情水後會頭昏目眩一段時間，清醒之後便會忘情。可閻王說，他是見我了忘情水後體無任何反應，才又我續飲了兩碗。”

　“閻王從未遇到過我這情況，他還說剛開始還以為是忘情水不管了，後來才想到，許是因為我在凡間未生情，所以一碗忘情水對我無。”

　阮秋平：“……”

　那個閻王定是坑你的。

　他都聽那小兵說了，閻王明明知道凡人鬱桓為了不想忘記凡塵事，連忘情水都不願喝，怎麽可在凡間未生情。

　阮秋平沉默了半響，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第一碗忘情水對你不起作，有可是因為你在凡間的情根太深？”

　鬱桓轉頭看向阮秋平，目光輕染笑意：“我在凡間不可會生情，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未婚夫不必在意。”

　阮秋平：“……”

　真的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