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感覺自己說得挺真誠的， 然而當他扣扣搜搜把五塊錢卷聯系方式遞過去後，那股莫名浮的冷意更強烈了。

　對方喜怒難辨的嗓音從頭頂方傳來。

　“小小年紀不學好。”

　他被這話刺了下，這句話如果是其他人說出來沒什麽， 但從失足男模口裡說出來就十分微妙了， 他眼裡透出欲言又止。

　望見對方轉身離開他下意識拉了拉男人的西服衣袖：“你不要的五塊錢嗎？”

　冰冰涼涼的料子如同觸『摸』水面，他自己沒留意到自己的舉動像小狐狸用尾巴輕輕勾人腿腹。

　男人站定瞥了他眼居然接過了紙條，他不由得泛起受寵若驚，望著對方的背影忍不住想這人連接受幫助都高高在。

　*

　黑『色』的布加迪停在路面， 方助理坐在車打了盹，聽到車門開啟的動靜忙直起身。

　他不知道賀山亭下車去什麽地方了， 只不過應該不是去酒吧這種地方，畢竟他這位老板對聲音敏感到病態的地步。

　賀山亭坐回車的後排， 看著紙條的號碼忽然：“你十八九歲會包養男模嗎？”

　方助理沒想到會聽到這題， 他記得沒錯的話賀山亭十九歲已經斯坦福商畢業了，難以想象這位在學生時代會是好學生。

　他『摸』不準態度回答：“肯定不會， 不過這年紀的孩子恰好叛逆期，學抽煙學喝酒的什麽都有，只要及時教育應該沒什麽大題。”

　方助理評價自己的答案是答了但又沒完全答，他唯恐觸怒賀山亭又補充句：“也可能是看對方了。”

　這可能是家長擔憂的答案，十八九歲正是荷爾蒙泛濫的時期，要是看野男人那不得慪死。

　可他的話音落下透過後視鏡瞥見男人的眉散漫舒展開，方助理還沒來得及多想在窗外看見了卷頭髮的少年。

　“跟去。”

　後座的男人掀了掀眼皮。

　賀山亭不會說的是宋醉吧？他這念頭剛剛在腦子裡產生便像氫氣球癟氣般迅速打消。

　宋醉是他見過乖巧的孩子， 誰的話都聽從不會讓人擔心，分手也不哭不鬧的多去酒吧『舔』舐傷口，如果他來的孩子有少年半省心就好了。

　司機恭敬說了聲是，小心跟前面的人，但少年出奇地有反追蹤意識， 七拐八拐地鑽進胡同裡看不見了，只能看到在滬大邊。

　剛還在誇少年省心的方助理不由得沉默，這是普通孩子能乾出來的嗎？在某些方面宋醉可以說異常謹慎，像條滑不溜手的魚鑽入廣闊的海裡。

　他能看出少年不願同以往的人接觸想開始生活，只不過還是忍不住擔心：“宋醉這孩子不好接近。”

　賀山亭的面容藏在夜『色』下，突然間方助理聽見男人平靜開口。

　“辦張手機卡。”

　*

　當宋醉回來後門口的吳縝掩不住激動：“看到你給那男模遞錢加好友了，能知道你給了多少嗎？”

　在殷子涵的透『露』下他知道對方肯接聯系方式給的不是小數目，可下秒他聽見少年答了句。

　“五塊。”

　吳縝忽然感覺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沒有把少年拎進垃圾桶已經是奇跡了，更不要說還收了聯系方式。

　少年走出酒吧敏銳察覺了對面的公路有什麽車在跟著自己，在空曠的路面駛駛停停，透著詭異的味道。

　他走在前面變化路線，吳縝扶著醉酒的殷子涵在後面，兩人完全沒意識到變化只是感覺繞路。

　“這路都記不住。”被吳縝攙扶的殷子涵冷笑，“拿到駕照那天開著保時捷跑遍大半滬市。”

　吳縝聽到保時捷不禁歎氣，人和人的差距大了，他只有輛雜牌電動車還是從他爸處退役的。

　宋醉聽到保時捷三字很平淡，許寧車庫裡差也是蘭博基尼，保姆開車買菜才會開保時捷。

　不過他的關注落在數字：“滬市的面積是六千平方公裡，長時間高速行駛容易導致疲乏犯困，按照正常駕駛節奏理論天至多千公裡，以你是在夢裡跑遍的大半滬市嗎？”

　殷子涵望著少年本正經的模牙有癢，吳縝感覺兩人不對付。

　次日班會因為出手大方殷子涵在班會高票選班長，成為了物理班的班長，開始時還天天課沒兩天人影都見不到。

　同殷子涵相反的是宋醉每天不是在去課便是去圖書館的路，只不過行蹤同甚為縹緲。

　午的課是普通物理，雖然名字叫普通物理但被公認為大難的課程，為滬大物理系低畢業率做出了不斐貢獻。

　吳縝匆忙走到教室時普物的老師正好在名，他坐到空位先為在宿舍睡覺的殷子涵答到，捏著鼻子給自己答到。

　答完到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要是殷子涵知道自己沒給他答到肯定會發火。

　“下半節課隨堂小測。”嚴格的普物老師站在講台說，“這次測驗的成績會計入平時成績，題目都是自己精心出的，希望大家好好完成。”

　當試卷發下教室的學生苦不堪言，本來普物的考試就難全靠平時作業及格，吳縝看著天書般的試卷朝窗邊的宋醉望去。

　少年身姿筆直坐在椅子，風吹動能看清襯衫下的蝴蝶骨，專心書著空白的試卷。

　他後悔今天沒有坐到宋醉旁邊了，幸好試卷發下來後老師自己也覺得題目難了，恩準他們下午五交卷。

　普物下課後吳縝拿著沒完的試卷回到宿舍，他把張空白的試卷遞向床的殷子涵：“老師說下午四班長統收集試卷交去。”

　殷子涵隨意地接過試卷，他在家裡衣來張口飯來伸手慣了對著吳縝開口：“去食堂給打碗飯。”

　吳縝在家裡也寵著長大的，但殷子涵認識社會的人，他不敢得罪只能去食堂打飯。

　回來時宋醉坐在書桌邊閱讀文獻，他拿著試卷過去請教：“這球對軌道的作用力不知道該怎麽計算。”

　“先計算感生電場計算產生的切向加速度，球受的磁場力指向圓心後解出向支持力。”

　宋醉說的話很簡練他只能記下來考，他絞盡腦汁在做試卷少年拿著課外文獻在看，他不得不感歎人之間的差距。

　殷子涵對著試卷擰緊眉，正在這時他接到了電話，他走下床衝宋醉撂下空白的試卷：“下午有聚會你幫做了。”

　這句話對宋醉而言熟悉了，每次許寧就是這麽吩咐他作業的。

　“沒時間。”

　少年的筆在文獻勾畫，他這學期必須拿到獎學金，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申請貧困生助學金，他有手有腳可以掙錢不願意跟需要幫助的人爭名額。

　“下午四回來。”

　殷子涵絲毫不懷疑宋醉會拒絕，這種書呆子說什麽就會做什麽，他讓吳縝往東吳縝不敢往西，他換了身衣服就去酒吧了。

　當他從酒吧回來抱著收好的試卷準備交去，他著還在看書的少年：“試卷呢？”

　“沒。”

　少年交完自己的試卷便走了，吳縝不安地跟去：“你不怕殷子涵會報復你嗎？他在校外認識的人不少。”

　他以為宋醉多多少少會害怕，可宋醉只是停下腳步他：“去超市嗎？”

　*

　賀氏下下忙了周，資金到位對泰國的開發終進入正軌，陳明下了會議對賀山亭自信說：“這周會舉行慶功宴其他兩家都會參與，雖不知您會不會來，屆時們會以您的喜好布置宴會。”

　他本以為賀山亭會破壞泰國開發案，看來是他高估對方了，眼下只差白家的資金，到時賀山亭也無遏製他的聲望。

　鄭秘書聽見慶功宴這詞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還沒開工呢便火急火燎慶功，陳明是怎麽覺得賀老板會給他這面子的。

　“你隨意。”

　處理完購案的賀山亭離開會議室，他坐在辦公桌裡燃雪茄，吞吐的煙霧藏住他大半張面容。

　方助理把辦好的手機卡遞到桌，看著這畫面便知賀山亭準備愉快算計人了，他本以為男人好歹會照拂下宋醉，可忙起來的賀山亭壓根沒過宋醉的心，空下來肯定是去收集名酒。

　他自己也是有心無力，少年看起來好說話實際難接近，兩人從某種角度說還真挺像的。

　下午賀山亭坐回公館的車，司機坐在駕駛位忽然聽到閉眼休憩的男人說了句：“去滬大。”

　司機不知道為什麽繞路去滬大不過還是照做了，正如之前他也不知道車為什麽會停在長明路。

　這位有權有勢的男人似乎透過窗在看人，時間分秒過去，正當他以為對方等得不耐煩時忽然聽見句：“停車。”

　而周沒出門的狐狸崽崽終踏出校門，拉吳縝去超市，吳縝不由得：“怎麽突然去超市？”

　“今天打折日。”

　吳縝沒想到是這理由，他這室友過日子格外節省，他起次那模特：“那男模給你打過電話了嗎？”

　“沒有。”

　宋醉推著推車頓了頓走向酸『奶』區，邊的吳縝：“那人長什麽子？不會貪錢跑了吧。”

　正在說話之際吳縝轉頭望見藍灰『色』眼睛的男人穿著西服站在他們身後，如果他見多識廣肯定會覺得是位者的氣質，可在吳縝乏善可陳的生涯裡唯能想到的也就是教導主任的氣質，就差沒戴副眼鏡了，他下意識渾身哆嗦。

　“眼睛藍『色』的，高鼻梁皮膚白。”宋醉努力回憶著對方的長相，“挺好看的吧。”

　他考著自己之以會想幫助對方部分是出同情，部分酒精的作用，另部分是長相影響了他大腦判斷，如今他清醒不少。

　吳縝的聲音忽然怪怪的：“其實覺得他還是挺好的，肯定不會貪圖你的五塊錢。”

　“還好。”宋醉有理有據說，“他家裡有困難，生意看著也不好，這五塊當愛心幫助了，不知道綜測會不會加分，不行還有下。”

　吳縝拚命朝少年使眼『色』，這時候是該想綜測加分的事嗎？宋醉這人哪裡都好但對分數看得十分，完全沒有學神該有的雲淡風輕。

　感覺吳縝直在推自己胳膊，修身養『性』的少年也蹙起了眉，這時電話突然響了。

　是陌生的號碼。

　還是190開頭的號，他接通電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腦子裡閃過電信詐騙的百種方式，猶豫了會兒：“你是誰？”

　下秒他身後傳來冷冰冰的熟悉嗓音。

　“不行還有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