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顆痣言卿上輩子就發現了,當時還頗為震驚來著。
言卿接過書。
就聽頭頂傳來謝識衣淡淡的嗓音:“代入我?也包括這顆痣嗎?”語調很平靜,聽不出喜怒。
言卿聞言抬頭,就對上謝識衣往下看的眼眸,深涼幽黑,像一片經年落雪的湖。
言卿不明所以,困惑地眨了下眼。
謝識衣低低一笑,收回手,沒再說什麽,轉過頭對天樞吩咐道:“師叔,你去拿一下名冊。”
天樞一點都不想夾在言卿和謝識衣之間,連忙應道:“好好好。”
謝識衣轉身離開後。
衡白氣得臉色扭曲,暴跳如雷:“燕卿!你怎麽敢的啊,你怎麽敢——”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傳來天樞的叫嚷:“衡白,快快快,你快出來下,幫我個忙。”
衡白硬生生咽回去滿腔怒火,瞪了言卿一眼,重重拂袖離開。
言卿一頭霧水。
話本也沒寫啥。
這小長老太純清了吧。
“不就一個話本嗎,我昨天都親口讀給你的大小姐聽了,那麽生氣幹什麽?”言卿對衡白暗暗吐槽。
結果他把書拿回來,剛好是謝識衣最後看的那一頁。
一瞬間表情天崩地裂。
【這顆痣,他見過很多次。在師兄握劍、執筆、落棋時總不經意露出,點綴在冰冷腕骨上,像一個暗示意味十足的邀請。只有這一次,離得這般近。他中了春藥,身體軟成一灘水,春藥焚身,渴求著什麽。而師兄就是他的解藥。小師弟目露癡迷,癱軟下去,捧著師兄伸過來摁住他肩膀的手,對著那顆痣,虔誠地吻了上去……】
言卿:“……”
言卿:“…………”
第42章 青雲(八)
他剛剛說了什麽來著?
哦,代入。
怪不得謝識衣要用那種語氣喊他“小師弟”。
言卿:“……”
剛好忘情宗的午鍾聲想起,渾濁厚重,傳遍三百余峰。言卿如被雷劈,頭皮發麻,一股熱氣躥上天靈蓋。不想再呆在這讓他窒息的地方一秒,手摁在窗沿上,直接翻窗而逃。
剩下教室裡一群弟子如僵硬石像,下課了也不知所措。
不得志在謝識衣來後,就警覺地躲進言卿的袖子裡。現在被言卿帶出來,才舒口氣,慢悠悠扇著翅膀飛到了言卿的肩膀上,好奇地轉著眼睛:“你怎了?”
言卿冷靜問:“有沒有可以讓人失憶的藥。”
不得志:“啥?你要給自己喝?”
言卿:“不,我想給謝識衣喝。”
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沒那麽無語尷尬過!一想到今晚玉清峰還要面對謝識衣,言卿就痛苦到恨不得以頭搶地!
他走進竹林深處,結果迎面撞上了同樣下課的天階教室弟子,明澤在人群中一眼就看打了他,兩眼放光,跟身邊的同學道別後,樂顛樂顛地過來找他。
“燕兄!”
言卿見了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問道:“明澤道友?你從南市回來後,沒受傷吧。”
明澤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好意思:“沒有沒有,我沒有受傷。倒是燕兄你被那魔種拐走後沒發生什麽事吧?”
言卿幽幽吐口氣道:“沒事。”
那晚沒事,今天出大事了。
明澤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笑道:“我本想跟著你和謝師兄的,但是那位仙盟前輩說,我被魔種施了陣法,需要早點回宗門休息,於是我就先走了。”
言卿沒忍住看他一眼,笑笑:“你跟我解釋什麽。說起來,那天還是我拖累了你。”
明澤:“不不不,如果不是我落入魔爪也不會害得你被抓。”他視線落到不得志身上,又好奇地問:“話說,燕兄,你這靈寵到底是什麽啊?看起來像是蝙蝠,不過仔細看又更像是隻鳥。它有名字嗎?”
言卿看了一眼不得志。不得志驟然被問名字,馬上精神起來。但是它被言卿下了咒,在別人面前都不能說話,就很憋屈——它“雷霆滅世黑大蝠”的威名,難道只能被一個人知道?
言卿笑笑說:“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麽。名字,有啊,叫不得志。”
明澤:“啊?不得志?”
……鬱鬱不得志?為什麽會有主人給靈寵取這個名字啊。
言卿意味深長說:“這個名字吧,也是有一番來歷的。”
來歷就是因為這蝙蝠太能杠了。這麽能杠的人生活一定很苦吧,所以句句“似訴平生不得志”。
言卿笑意莫名,卻緩緩說:“說來話長,說來話長。”
明澤愣住,說來話長?反應過來後馬上肅然起敬。看向不得志,目光萬分複雜。對不得志的印象也從“一隻猙獰邪惡的鳥”變成了“一隻背負沉重過往的猙獰邪惡的鳥”。
眼中帶了濃濃的感慨。不得志,不得志。
愛恨生平不得志。
得是怎樣坎坷掙扎顛沛流離的人生才能擔得起這樣一個名字啊。
不得志:“?”
不得志:“這人怎看本座的眼神為什麽那麽奇怪啊?”
言卿低笑一聲,道:“被你的名字給震驚到了吧。”
明澤又道:“燕兄,等下我要去靜怒峰一趟,你要我跟我一起去嗎?”
言卿一愣:“靜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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