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識衣道:“我來殺淮明子。”
言卿聽到這倒是眨眨眼,好奇說:“你怎麽突然想殺淮明子?上重天和下重天隔著一整個人間。多年來兩界井水不犯河水,我當少城主這些年,你是第一個殺上門來的。”
謝識衣沒回答,隻輕聲問:“你想殺他嗎?”
言卿一愣,道:“想啊。”
謝識衣道:“嗯。”
言卿氣笑了:“就一個字嗯,謝識衣,你這態度我很難和你合作啊。”
謝識衣抬眸看他:“你想我說什麽。”
言卿手指拿起一隻酒樽,紅衣褪下,露出瘦白的腕,微笑:“你說呢?你現在的身份該對我說什麽,你不知道?”
謝識衣幾不可見皺了下眉。
言卿撤開屏障,偏頭道:“七公公,過來。”
老太監拿著拂塵一直在暗中陰搓搓盯著這邊,跟毒蛇一樣伺機而動,驟然聽到言卿的聲音,嚇了一跳。馬上挺直身軀,往前走,細聲道:“少城主有什麽吩咐?”
言卿微笑道:“我看你調教人有一手。來,教教你們未來的少城主夫人,按照規矩,叫怎麽說話。”
未來的——少城主夫人?!
不止老太監,滿殿的人都傻了。見過荒唐的,沒見過那麽荒唐的!這人一看就在上重天身份尊貴,言卿這麽色欲熏心把人拐來,還不趕緊殺了解決後患,之後定要牽累他們!
“少城主……”有人站起來。卻又被言卿一個冰冷的眼神硬生生逼著把所有話咽了回去。
老太監早上被言卿氣出的那道褶子,一瞬間更深了。
言卿興致勃勃說:“七公公,你怎麽啞巴了啊,平時往我身邊塞人不是很勤快嗎。現在好不容易我身邊有人了,你不交點他取悅我的辦法?”
老太監:“……”
眾城主:“……”
他們所有人都看著那位一朝落魄、受此屈辱的清冷仙人。雪衣靜落,眉眼漠然看著這一切。
七公公可不敢言卿像這麽肆意妄為。謝識衣化神期巔峰的強者,雖然不知道修為出了什麽岔子被言卿壓製住帶回了十方城,但也不是能隨意侮辱的。老太監一手搭著拂塵,憋了半天為難說:“少城主喲,這十方城那麽多年來,還沒出過城主夫人呢。老奴也不知道少夫人有什麽規矩。”
言卿:“……”這老太監還真是幹啥啥不行,拆他台階、給他添堵第一名。
謝識衣聞言,似乎輕笑了一下。可眾人望去時,那笑意又跟霧凇般,冷然散去。
言卿從善如流說:“沒有規矩,我來立規矩。民間的妻子,哦不,妾都是怎麽稱呼家主的。”
七公公:“……”
七公公:“回少城主,一般……都稱呼夫君。”
言卿:“那他們每天都是怎麽伺候家主的?”
七公公:“……這,端茶倒水,穿衣理發,事無巨細。當然,最主要的是床上要好好伺候家主。”
言卿一噎。
打開折扇遮住自己一閃而過的僵硬神情,隨後笑吟吟看向謝識衣:“夫人,記住了嗎?”
燈火滿堂,紅蓮灼灼。滿座都看向了坐在上方那位一直不說話的白衣人。
言卿就坐在他旁邊,眼也不眨看謝識衣冷若冰霜的臉色,越看越起勁。端著手裡的酒杯,想到謝識衣不喜歡喝酒,更樂了。桃花眼一彎,嘴角笑意越發狡黠,施施然遞過去:“來,夫人,喝酒。”
十方城的人都簡直都快不忍直視。
——這叫什麽,天之驕子一朝落入妖魔之手,備受折磨凌辱?他們只知道言卿喜怒無常,沒想到折磨人的手段一套又一套!
謝識衣垂眸,看著杯中酒水。
杯盞碧玉通透,水面清澈。倒映著煌煌燭火,也倒映著言卿的眼,漆黑的,帶笑的,狡黠的。
他輕輕笑了下,自雪袖中伸出手,緩緩接過杯盞,一飲而盡,淡淡道:“好的,夫君。”
言卿:“?
“……”
那絕對是整個十方城最沉默的一晚。
“夫君,夫君,哈哈哈哈——”白骨幽火照滿回廊。只剩他們兩個人後,言卿越想越好笑。從小相識過於熟悉,所以真的單獨相處時,好像也從未有過隔閡。言卿說:“不錯了,現在十方城人人都知道我這紅蓮之榭有主人了。”
謝識衣聞言,看向他:“這裡之前還有過人?”
言卿想到那老太監就晦氣,不以為意說:“就你現在走的這條路,今早上跪了一排的美人。”
謝識衣沉默一會兒,語氣聽不出喜怒:“那你真是豔福不淺。”
言卿說:“得了吧,那種福氣我可不敢享受。”
整個紅蓮之榭,處處是淮明子的眼線、殺機四伏。也就只有言卿的臥室被他布下大陣,隔絕一切飛蟲走獸。走進臥室的一瞬間,言卿身體裡緊繃的一根弦松懈下來,他打了個哈欠。
化神期修士是不需要睡覺,但是言卿七魂六魄不穩,又在萬鬼窟磋磨了一段時間。有時習慣性會睡上一覺,像現在,結束百城朝祭後隻覺困倦。
發冠是他早上邊走邊給自己戴上的,戴的歪歪扭扭,遠看還好,近看就會發現附近的頭髮亂糟糟的。
言卿對著鏡子把發冠摘下來,不小心扯下幾根頭髮,頓時心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將折扇放到桌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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