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息之間就收回來手。
指尖被裹了一層淡淡的霜,蒼白剔透,但是言卿並不覺得美。
因為這冰不是結在皮膚表面的,是真真切切連著你的筋骨血液一起凝結,仿佛一把劍橫生在皮膚下。
——多一秒,就會斃命。
言卿摸著自己的手指,抬頭看著這面紫色秘境,完全在意料之中,歎口氣說:“你看,不可能進去的。”
“我單知道謝識衣住的地方不會讓任何人踏足,沒想他去的地方也不讓任何人進。”
簡直是謹慎潔癖到了變態的地步。
現如今,除非是秘境的主人紫霄親自前來,不然不可能打開。
不得志耷拉翅膀:“回去吧,本座困了。”
言卿左右看了看,說:“不,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
不得志死命拽著他的頭髮:“別想了!你想搞清楚我什麽事,你問,我什麽都跟你說!”
言卿悲憫地看著這隻傻鳥:“我想問的,你肯定自己的都不知道。”
*
驚鴻殿。
“事、事情就是這樣子。”白瀟瀟細白的手指不安地卷著衣衫,低下頭睫毛顫抖得厲害:“紫霄前輩給我的令牌,就這樣被燕卿少爺搶了過去。我,我不知道那是忘情宗的令牌,也不知道燕卿少爺會向忘情宗提出這樣無理的請求,抱歉,都…都是我的錯。”
他的話說完,整個殿內鴉雀無聲。
衡白倚在窗邊,白眼翻到天上道:“我隻當燕卿是個挾恩圖報的無恥小人,沒想到還是個搶別人功勞的騙子。呵呵呵,果然是他乾得出來的事。”
天樞隻覺得頭痛欲裂,扶著腦袋直搖頭。
回春派的宗主和懷虛現在都恨不得把白瀟瀟的嘴撕了——天大的喜事!你現在過來多什麽嘴!
宗主面目猙獰怒斥:“白瀟瀟!”
天樞長歎一聲,出聲製止他:“誒誒,別凶小娃娃啊。”
其實紫霄身死,在忘情宗並不算什麽大事,忘情宗作為天下第一宗,宗門內最不缺的就是強者和天才。
修士本就是在無常裡求有常,生死枯榮皆為命數。加上紫霄常年在外遊歷,與宗門之間感情淡薄。
如果不是那塊令牌,他們甚至不會過來。
令牌承自宗門上古道祖,正是因為道祖有令,才賦予了那塊令牌那麽高的地位。
拿著這塊令牌,可以向忘情宗提出任意一個請求。
可以說,重點是“令牌”,而不是紫霄。
修真界講究因果和緣分,既然最後是燕卿拿著令牌找上門,那麽燕卿就是令牌的主人。
天樞看著那小娃娃眼裡的淚光,扶額歎息。他是大乘修士,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怎麽可能不理解這個少年現在的心情。少年雖然嘴上說著“都怪我”,實際上對燕卿充滿委屈嫉妒,眼裡流露的每一分惡意,都被天樞看得心明如鏡。但是他對著小娃娃,還是充滿憐愛的。少年人嘛,有點小情緒小心思很正常。
天樞和善地招招手:“來,小娃娃,坐我身邊來。”
白瀟瀟眼睛紅鼻子紅,抽泣了聲,想要起身,發現燕見水擔憂地握著他的手。愣了愣,還是掙脫開,走了過去。
天樞柔聲問道:“是你救了紫霄。”
白瀟瀟囁嚅道:“嗯。”
天樞點頭:“不錯,是個心地善良的後生。”
白瀟瀟暗中眼波微閃,小心翼翼開口:“那前輩,燕卿,和渡微仙尊的婚事。”
天樞歎息一聲,道:“取消不了的。我知道此事荒謬,但這是道祖留下的規矩。他既然已經拿著令牌上門提出要求,那這婚事我們就必須答應。”
白瀟瀟豁然出聲:“憑什麽?!”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情緒過於激動,馬上重新顫抖瑟縮著身體,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憑什麽,他燕卿何德何能,能配得上渡微仙尊。我只是替紫霄前輩感到不值,他留下那令牌給我,估計也沒料到會被人搶走,還提出這種……這種荒謬的要求。”
衡白在窗邊又翻了個大白眼——
還替紫霄不值?令牌不是你輕而易舉就給別人的嗎?他不像天樞,老好人看誰都是小娃娃。他年輕氣盛,青雲榜留名,隻覺得這破破爛爛的回春派找不到一個讓他順眼的。呵,一時間比較不出誰更討厭。
白瀟瀟越哭越委屈:“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是我沒守好前輩留下的令牌,被燕卿小少爺搶了過去。可燕卿小少爺他根本不是忘情宗的恩人啊,他也沒有救下紫霄前輩。相反,他一點都不善良。渡微仙尊若是知道,怎麽可能會答應這樁婚事。”
天樞:“……”
完了,他又覺得頭暈了。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小娃娃解釋。
恩人只是忘情宗的客套話罷了。
紫霄不關鍵,恩情不關鍵。
關鍵的是令牌!令牌!令牌!
沒有令牌,縱然是你讓紫霄起死回生,那也只是紫霄的因果,跟忘情宗沒有一絲關系。
至於渡微答不答應這樁婚事……
呵呵呵呵,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操心的事了。
不過天樞畢竟是個大善人,安慰道:“好了小娃你別哭了。這事我回去會稟報掌門的。我看你也委屈,不如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回忘情宗吧。”
白瀟瀟一下子眼淚止住了,怯怯道:“跟你們一起回忘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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