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柏手指死死抓著扶城的衣袖,淚流滿面,顫聲說:“他想殺我,師祖,他想殺我,那個與我比試的忘情宗弟子想殺我,師祖救我啊!”
扶城護短至極,當即怒發衝冠,抬眼看向言卿:“青雲大會點到即止,嚴禁殺人——你這是完完全全不把我流光宗放眼裡?!給我滾下來!”
“長老先別動怒啊。”
言卿慢悠悠地回話。他自己穿過黑霧,一步一步從擂台上走下來。
現在眾人才看清他的臉。
藍白道袍,墨發長發。少年手裡拿著一根簡單質樸的木劍,手腕上的紅線垂落在身側。眉目如畫,唇角半勾不勾,骨子裡亦正亦邪。
“!”扶城滿腔的憤怒在看到言卿那張臉後,就被凝結住了。他見過這個人,而且就在昨晚……
殷柏的對手居然是他?!
上陽派的華甌太上長老緊蹙眉頭,對言卿頗有微詞:“只是初試而已,怎麽下那麽重的手。”
殷柏的情況實在是慘。佛相寺的一位僧人亦歎息說:“都傷及丹田了。這也算是違規了吧。”
扶城心下一沉,料想眾目睽睽之下謝應也沒道理偏袒過多,當即語氣冰冷:“忘情宗,你們這是欺人太甚!”
萬象台的一眾弟子都嚇傻了。紛紛跪地,完全不知道一個初試而已,怎麽會驚動那麽多平日他們在宗門都難得一見的太上長老!
言卿任由這群人打量,視線卻只是帶著笑看向謝識衣。他自己畫的符肯定自己最清楚。謝么么不錯啊,居然還那麽貼心還給他善後。不然他還真的不好跟人解釋那些風靈力。
天樞汗涔涔上前,問言卿:“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
殷柏有了倚仗,又怕又氣,眥目欲裂說:“長老,剛剛發生了什麽還要問嗎?燕卿想殺我!他不顧規則想要殺我!差點就把我丹田毀了!”
殷柏情緒激動,還要說話——突然就感覺喉舌被一股寒意凍結,發不出聲。
謝識衣無視言卿一眨不眨看向自己的視線,裝作雲淡風輕道:“說吧,剛才的事。”
言卿莫名其妙心情不錯,眨眨眼,乖乖巧巧,半真半假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殷柏攻擊我,我用劍回擊,砍斷了他的索。然後他就對我用符。結果那符停在半空中,我正思索應對之策呢,突然全部轉向攻擊他。”
扶城驟然抬頭,目光銳利如電,拆穿他:“豎子撒謊!歸元雷火根本不可能反噬!”
言卿說:“冤枉啊長老,我所言句句屬實。再說我元嬰初期的修為,哪來的能力把他傷成這個樣子。”
扶城尖刻道:“誰知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麽陰毒的法器?”
言卿指了指地上:“真正陰毒的法器就是這些符紙啊。你與其懷疑我,不如看看是不是你的愛徒畫符畫出了個什麽鬼?”
扶城到底是一宗太上長老,不至於因為言卿而失態,他冷笑連連,揚手便將地上的一張符拿到手中。洞虛期的大能即便不畫符,對符術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其余長老紛紛自地上取過來一張符來。
謝識衣也沒有動。
鏡如玉沒有動。
她偏頭,意料之中地看著華甌瞬間僵硬的表情,紅唇輕輕一彎。
華甌看清符紙內容時,嚇住了,驚怒:“扶城,枉你自詡上重天用符第一人,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扶城攤開符紙,看到上面的圖紋,也是瞪大眼睛,說不出話。
殷柏畫的歸元雷火符錯了——
而且錯在最不該錯的地方!
符紙中間引雷的地方,以殷柏的能力尚做不到,完全可以一筆帶過。但是他偏偏要不自量力,要往裡面注入靈力,筆跡彎曲,衍生出了個血色的圓點來。
那個圓點,意味著擴散!意味著毀滅!
華甌怒道:“扶城,歸元雷火符是你研究出來的、堪比大乘之力。若不是我們趕來及時,你這個好弟子怕不是要害了整個萬象台的人?!”
“不,師祖……”殷柏嘴間冰冷的感覺散去,他張嘴,慌亂地想要解釋。可是扶城已經一掌拍了下來,拍在他的胸膛上,讓他閉嘴。
扶城又是氣又是怒,可符紙上分明的痕跡,已經證明了一切。他只能先出手教訓殷柏免得其他宗落下更重的懲罰。
“你怎麽能如此糊塗!殷柏!我之前是這麽教你的嗎?”
這血是殷柏的,做不了假。至於改符一事,扶城不會去想,其他人也不會去信。
能夠無聲無息不留任何痕跡地篡改歸元雷火符,起碼得是洞虛中期的修為——在場能夠做到的,只有華甌、鏡如玉和謝應三人。
可是華甌認都不認識這個忘情宗弟子。
而謝應當時和他們在一起,有同是化神期的鏡如玉製約,也絕對不會暗中分神動手。
“殷柏!你這真是鬼迷心竅!”
“這……”天樞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
言卿玩著紅線,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對上殷柏怨毒憎惡的目光,微微露出一個笑來。
敢在他面前玩符,還真是不知死活。
他用指甲劃的那一筆,暗中引了風。表面上又改變殷柏符文裡的血跡流動,形成圓點直接把他的劃痕覆蓋。
謝識衣問言卿:“受傷了嗎?”
言卿就坡下驢非常上道,捂住胸口,虛弱說:“嗯。師兄,剛才符陣圍著我時,我感覺心口受了點傷,現在還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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