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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蘭疏當年照看著真正的長公主和三殿下姐弟倆長大,她性子沉穩,並不是會拿這種事玩笑的人,既是她親口說的,雙雙和長公主生的一模一樣,那想必十有**真是極像的了。

 賀顧隻想了片刻,便立馬明白了蘭疏的意思——

 無論是一年前除夕宮宴上陳皇后病倒後的囈語,還是今日她與皇帝的爭吵,都不難看出當初長公主幼年早夭必是她最為痛心的一件舊事,將其稱之為心病,亦不為過,倘若雙雙真生的像親姑姑、像故去的長公主,那皇后娘娘若是見了,必然歡喜——

 這個節骨眼上,皇后娘娘若真和陛下置氣鬧矛盾,弄出什麽波折來,對裴昭珩而言,絕對是個不小的麻煩。

 賀顧尋思了一會,腦海裡自然而然的浮現起了今日目睹帝後二人那副貌不合、神也離了個十萬八千裡的模樣來,暗歎一口氣,很快答應了蘭疏的提議。

 左右今日他為著去給皇帝請安,已把差事先暫時安排給了下屬處置,閑著也沒事,正好方便再轉頭帶著雙雙又進一回宮。

 於是便在府中草草用過了午飯,叮囑下人收拾了車馬,便帶著裹得圓滾滾的寶音小姑娘又進了一回宮。

 車馬不能進宮門,賀顧便抱了寶音出來,給閨女那還沒長幾撮毛的小腦袋瓜上帶了個虎頭帽,護進臂彎裡,這才攬著她準備加快腳程往陳皇后的芷陽宮去——

 給陳皇后請安自然不是第一回了,去芷陽宮的路賀顧也早已駕輕就熟,只是這次還沒走出幾步,前頭便遠遠來了一行人,賀顧站在宮道上抱著閨女定睛一看,卻見領頭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內務司掌事吳德懷吳內官——

 內廷、內務二司掌事一個跟著陛下,一個跟著皇后娘娘,賀顧自然是知道的,吳德懷是皇后宮中提拔上去的,當初那場賀顧與“長公主”的大婚他也沒少出力,只是不知後頭吳德懷犯了什麽錯,自去年除夕宮宴後,賀顧便再沒見過他了。

 如今卻又不知怎麽出現在了這裡。

 吳公公自己來了還不算,後頭居然還跟了一溜兒抬著步輦的小內官,他一看清賀顧人影,便立刻揮手叫後頭的內官們放下了步輦,這才轉頭看著賀顧,明顯帶著幾分討好意味的諂笑道:“駙馬爺帶著小郡主進宮來了,怎麽也不和娘娘打個招呼呢?幸好宮門那邊的小崽子們還算有些眼力見,到芷陽宮來招呼了,否則若是真讓侯爺抱著小郡主一路走著來,萬一路上郡主吹個風受個寒的,可叫咱家如何與皇后娘娘交代啊?”

 吳德懷討好的意味顯然溢於言表,賀顧見了倒也沒什麽太大波動,他也心知肚明,吳德懷討好的並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三殿下恪王,於是便隻微微一笑道:“許久不見掌事當差了,今日竟勞動吳掌事……”

 吳德懷趕忙道:“不勞動,不勞動!這都是奴婢們的分內之事,怎敢當得一句勞動?”

 “駙馬爺快上輦吧,天寒風大,萬不敢叫駙馬爺和郡主親自走著去呀。”

 賀顧心中稍覺有些奇怪,但真論是哪裡奇怪?他卻又有些說不上來,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王爺與我說過,乘輦入宮是陛下對有功之臣的恩賞,我不曾得旨,貿然乘輦恐怕不合規矩,賀某謝過吳掌事的好意,只是乘這輦卻還是不必了,還請掌事撤輦,賀某自己帶著女兒去和皇后娘娘請安便是了。”

 吳德懷顯然是沒想到他竟會拒絕,神情有些怔愣,半晌才道:“這……郡主是皇后娘娘的外孫女,且當初侯爺救駕也是有功的,坐個輦自然沒什麽……”

 只是話未說完,賀顧便打斷道:“不必了,多謝內官美意。”

 他雖腦子一向不太靈光,但如今這個時候,裴昭珩處在風口浪尖上,可算得上萬眾矚目,他這個一向公認的恪王黨、恪王的親“姐夫”更是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這點道理賀顧還是明白的。

 這一世他和珩哥……也算是歷經周折,奪儲之爭好容易才熬到今天,萬一這關頭上他自己出了什麽差錯,落了把柄予人口實,連累了裴昭珩,豈不是冤枉死了?

 吳德懷在後頭又叫了兩句讓他乘輦,賀顧也並不答允他,只是充耳不聞般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往芷陽宮去了。

 吳德懷說不動他,也拿他沒辦法,隻得跟在後面。

 卻說賀顧今日來了芷陽宮兩回,倒也都來的巧,早上遇見帝後爭執,午後這次卻恰好遇見陳皇后坐在芷陽宮花園的庭院石凳上,仔細的低頭凝神繡著什麽。

 陳皇后聽見有人來了,倒也沒立刻抬頭,仍是屏息凝神注視著繡面,下了最後一針,待收了針,這才抬起頭來。

 她自然是一眼便瞧見了賀顧。

 陳皇后先是錯愕了一瞬,只是她很快便又瞧見了賀顧臂彎裡那個裹得圓溜溜的奶娃娃,幾乎立刻猜到了這跟著賀顧進宮來的奶娃娃是誰,站起身來喜道:“顧兒?你怎麽又回來了,喲,這帶著進宮的寶貝兒……可是雙雙嗎?快讓本宮瞧瞧。”

 賀顧抱著寶音行了禮,這才站起身來道:“當初雙雙滿月宴上,娘娘讓臣以後帶著孩子來宮中請安,臣一直未得機會……”

 其實賀顧心裡多少有點忐忑,他和裴昭珩的那檔子事,早就與皇后娘娘攤牌了,而寶音究竟是打哪兒來的、還有如今旁人嘴裡傳的寶音那子虛烏有的“生母”究竟是誰,賀顧也知道裴昭珩都與皇后娘娘坦白過,皇后娘娘什麽都知道——

 但正因如此,賀顧心中倒更七上八下了,且不說被皇后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們生了個閨女這等離奇事……還不知該如何解釋,尷尬的還有心底那種媳婦見公婆一般、隱約而詭秘的羞恥感……

 賀顧繃著臉皮、正絞盡腦汁的琢磨著該怎麽和陳皇后解釋,他絕不是今早聽了陛下和她的牆根兒,才帶著寶音進宮來和她賣乖的,陳皇后倒仿佛是一點也不記得早上被他撞破的尷尬了,隻帶著李嬤嬤笑著走到了賀顧面前,抬手便要抱寶音,心肝兒肉的叫了兩句——

 ……或者說,兩句都沒有,隻一句半,本來埋頭在賀顧肩窩裡的小寶音便抽了抽鼻子,扭過頭來,表情呆乎乎的對上了陳皇后的目光。

 陳皇后的呼吸卻驟然頓住,眼瞳猛地縮緊,身子肉眼可見的僵住了。

 賀顧心裡有點緊張,瞧皇后娘娘這反應,蘭疏說的必然是真的了——

 陳皇后很快從怔愣裡回過了神,這次她呼吸急促的隔了老遠幾步賀顧都能聽得見。

 陳皇后忽然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從賀顧懷裡抱過了寶音,低頭便不錯眼的盯著她,她嘴唇不住的顫動著,卻沒說出話來。

 賀顧心裡咯噔一聲,暗道可別忙沒幫上,沒勸住娘娘和陛下吵架,倒是害的她舊病複發了——

 還好李嬤嬤在邊上瞧著,立刻低聲清咳一聲,垂目道:“娘娘,這是咱們的福承郡主呢。”

 陳皇后聞言,卻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寶音,她嘴角顫了顫,似乎是想叫某個名字,可最後卻也沒叫出一聲來。

 寶音穿著一身緋色緞面的小棉襖,小家夥短手短腳,被架著兩隻肉胳膊、並不是什麽舒服的姿勢,卻也不掙扎,只是乖乖的眨巴著烏溜溜的圓眼睛,不出聲的看著同樣盯著她瞧的陳皇后。

 賀顧很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可眼下卻又仿佛說什麽都很不合宜,盡管李嬤嬤已經喚了一聲,陳皇后卻仍隱隱有了些眼眶泛紅的跡象——

 還好,她的病,終究是已治好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皇后才摟著寶音進了懷裡,垂眸看著她低聲道:“……瞧瞧這眉眼,芸瑛,你瞧瞧這小模樣,多有福氣的孩子啊……”

 李嬤嬤福身恭聲道:“皇后娘娘說的是,正是咱們小郡主福氣厚,陛下才賜了封號叫福承呢,郡主日後必然是福澤綿長、順遂如意的。”

 陳皇后沉默了一會,道:“你說的是,寶音……定會福澤綿長、長命百歲的。”

 賀顧見狀,心裡這才松了一口氣。

 蘭疏對陳皇后的了解果然是一點不錯的。

 自這一日陳皇后見了寶音後,便頻頻命人出宮去叫公主府送郡主入宮小住,只是寶音畢竟還年幼,說是小住,其實也不過是皇后想抱著在自己身邊照看稀罕罷了,寶音名義上再怎麽說也是陳皇后的外孫女,進宮倒也名正言順,於是便時而被宮人接進宮去,時而由賀顧自己帶著一道去——

 陳皇后的注意力順利總算是被寶音成功分散開去,賀顧後頭特意問過了裴昭珩,果然得知自那日以後,帝後兩個好歹是再也沒明著鬧的那樣撕破臉了。

 只是本就臥榻在床的皇帝,病得卻更重了。

 甚至直到進了年關,臨近新的一年的除夕宮宴,他還是沒有從病榻上爬起身來。

 朝政雖有忠、恪二王和議政閣打理,但整個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的心,卻愈發因著皇帝的病情浮動不安起來。

 誰都不知道禦榻上的皇帝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萬一沒有,東宮初廢,國儲未立,屆時又該起掀起怎樣一番風雨?

 等到二月過了一半,禁中大內行過了第一個沒有天子的除夕宮宴以後,陳皇后便也不再叫寶音進宮了,皇帝的病情已到了人人想起來都要皺眉的地步,攬政殿非詔不許任何人等無故攪擾,皇帝臥病不起,陳皇后則日日陪侍在側,再不離開。

 賀顧如今掌了十二衛,內廷防務也管了個大半,自然知道這回老皇帝的病再不可能是裝的了,他若是挺不過這一回,那朝局大變,多半就在眼前了——

 而要洗牌,就免不得要流血。

 京中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謹言慎行,生怕自己做了那顆第一個落進水面的石子。

 汴京城中十二衛掌管禁中大內防衛,京畿五司禁軍則負責城內與城門防衛,賀顧心知太子雖然被廢,陳家也已然垮台,但皇帝畢竟沒要裴昭元的命,他們也畢竟是親父子——

 賀顧太了解裴昭元了,只要一息尚存,裴昭元便絕不是能輕易放棄的人。

 這個人會像是那些被斬斷了身體、蠕動著的、冷血的、柔軟的動物,即便是斷了尾,也能忍痛求生,在猝不及防之間從背後給予已然放松警惕的敵人最後致命一擊。

 裴昭元究竟有多少底牌,就連上輩子做了鬼的賀顧都不知道。

 且皇帝臥病不起的這個時間點,也偏偏趕了巧,年關過後,便又是三年一度的春闈將近,各州府道舉子上京趕考,屆時京中人員龐雜,防衛更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賀顧尚且如此,掌著批紅權、如今已統管議政閣、身處權力中心的裴昭珩便更不必說了。

 兩個爹這次都忙的腳不沾地,寶音便只能被賀顧托付去了言府暫時求言家二老幫著代為照看一二。

 從前賀顧賦閑在家時,裴昭珩統管刑、工二部,忙的腳不沾地,二人成天見不著多久,如今賀顧倒也有差事了,要和裴昭珩一樣每日起早摸黑的趕朝會,倒能或遠遠瞧著、或擦肩而過,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只是在旁人面前,便不免得裝的義正言辭、目不斜視、人模狗樣,絕無什麽不軌的關系。

 賀顧從前倒也沒發覺,自己竟然有這麽逆反的一面,越是白日裡要在旁人面前老老實實畢恭畢敬的叫他恪王殿下,甚至十二衛調撥有時還要請示議政閣,自然免不得征求首睽和他這個掌著批紅權的王爺的意見,他心裡越是癢癢,隻想乾點什麽不合宜不恰當的,扒了恪王殿下外頭這層看似嚴絲合縫、矜然自持的殼兒才好。

 於是進了夜裡,每每到了沒旁人能瞧見的地方,賀小侯爺便也愈發的肆無忌憚。

 總歸這個人忍受他的肆無忌憚,也不是第一回了。

 年節過去,春闈大比終於揭開帷幕,有了去年惠州秋闈舞弊拖垮陳家的禍事在前,這次春闈的主考自然是吊足了膽子,生怕出一點差錯。

 這場春闈賀顧雖然不考,但李秋山李都統那邊人手不夠,他便也調撥了人手幫著維持京中秩序,而且這場春闈要考的有胞弟賀誠、有王二哥,賀顧心中多少也是有些緊張的。

 王沐川且不說了,以他的文采詞賦,只要有心,別再如同上一次那樣寫些過於偏激、針砭時弊的文章,又恰好落進被他“針砭”的陳家手裡,榜上有名應當不是什麽難事。

 且如今陳家垮台,也再沒什麽人敢因私怨黜落他這個議政閣首睽次子的文章了。

 倒是賀誠,雖說秋闈已取了解元,但若能一鼓作氣,春闈提名兩榜,以後便再也不必受這備考的折騰,那自然是最好的了,畢竟好事不嫌多嘛。

 只是還沒等來春闈放榜的消息,卻等來了一件叫人萬萬沒想到的事。

 廢太子妃孟氏自幽禁太子的行宮被押解回京,路上竟趁守衛不備,掐死了繈褓中的女兒,又要自尋短見,幸而被回過神的守衛攔住,這才沒叫她立刻魂歸九泉。

 年底送孟氏前往行宮的是皇帝親遣的十二衛,只是那時的十二衛統領仍是李秋山,如今出了這樣的紕漏,偏偏賀顧卻在這個關頭接了十二衛,於是這個過責便不擔也得擔了。

 裴昭元雖已是廢太子了,但孟文茵掐死的畢竟還是他的骨肉,也是裴家的骨肉,哪怕是個姑娘,這麽大的事,總得給攬政殿上表陳奏,哪怕裡頭的皇帝已然重病不起。

 賀顧考慮措辭,字斟句酌寫了一封十分清楚詳盡的奏疏,送進攬政殿,只是本以為皇帝病得厲害多半來不及太快看,卻不想奏疏剛遞上去沒多久,第二日皇帝便召見了孟氏。

 賀顧隻得命人押送孟氏入宮。

 攬政殿如今除了陳皇后和攬政殿的宮人幾乎誰也進不去,就連議政閣大臣奏匯也一樣進不去,賀顧亦不例外,自然不可能知道皇帝在裡面和孟文茵都說了些什麽,皇帝的病又如何了。

 只是孟文茵出來時,面色灰敗如牆灰,雙目無神,賀顧把她送回關押她的那個小院子去,也隻得增加人手嚴加看守,以防她再自尋短見。

 晚上回去賀顧便把此事告訴了裴昭珩,悶悶道:“也不知道裴昭元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麽,那孩子還那樣小,她做生身母親的,竟能下的手去掐死了孩子……你說,陛下病成這樣,還要召見她,珩哥……陛下會不會懷疑這孩子是我……”

 裴昭珩道:“當初此事是李秋山秉辦,與子環無關。”

 賀顧歎口氣道:“你自然是知道與我無關的,可是今日陛下見了孟氏,也不知道她會和陛下說什麽?如今裴昭元落得這步田地,孟氏性情貞烈,她還不知會如何怨恨珩哥與我……”

 裴昭珩脫了玄色外裳掛在架上,露出衣帶束著勁瘦緊實的腰線,他一邊一圈圈散開那束著腰腹的衣帶,一邊垂目道:“是大哥逼孟氏掐死這個孩子的。”

 賀顧本來還在看著他松衣帶發愣,聞言愣上加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什麽?”

 裴昭珩身上已然脫的只剩下兩件月白色繡著暗色文竹的中衣。

 “……孟氏想要用這個孩子救大哥一命,卻不知大哥在盤算著用她和這個孩子的命東山再起、最後一搏。”

 “她別無他選。”

 賀顧聽得有點懵,半晌才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說,太子故意讓她掐死這個孩子,就……就為了栽贓給我?不是……難道陛下不明白嗎,如今珩哥何須如此?我又何須害那孩子?陛下怎會信她?這簡直……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裴昭珩道:“只要父皇肯信,便不是無稽之談。”

 賀顧心頭一跳,他當然明白裴昭珩說的不錯——

 皇權……的確便是這麽荒謬的東西。

 無論多麽荒謬、談一樣的故事,只要能講的說服了天子,黑的便也能變成白的,顛倒陰陽亦不過爾爾。

 而對天子來說,無利可圖的死人用命來講的故事,聽起來卻格外真實。

 賀顧喘了兩口氣,疾聲道:“以裴昭元的性情,走投無路做出這種事的確倒也不奇怪……我隻不知道皇上為何要留著他,當年太祖傳位高祖,七王之亂猶在眼前,難道皇上便沒想過,一旦留下他,將來此人於珩哥便是無休無止的禍患嗎?”

 “珩哥與他畢竟是兄弟,倘若陛下這個君父不取他性命,日後珩哥要取,只會難上加難,落下骨肉相殘的罵名受言官層層撓阻,陛下要仁君、要慈父的美名流芳千古,卻不顧珩哥的死活,不顧朝廷的安定,這又是哪門子的為君之道、帝王之術?”

 裴昭珩見他真氣急了,心中既熨貼又有些好笑,索性吹滅了燈火,放下燭台坐在他身邊低聲道:“此事我早已知曉,父皇重名,孟氏和他說了,反是件好事,若不把大哥的所作所為揉碎擺在父皇眼前,便永遠不能逼得父皇承認……”

 他頓了頓,卻忽然不說了,目下神色淡了三分,隻淡淡道:“父皇覺得自己沒有過錯:當初娶了姨母,不是他的過錯;和旁的女子生下了孩子,不是他的過錯;立下大哥做儲君,不是他的過錯;他一手教養的儲君謀逆逼宮,亦不是他的過錯。”

 “大哥如今為了這個位置瘋魔至此,仍然沒有父皇的過錯。”

 可孟文茵是孟太傅的親孫女,她和她那祖父一樣是刨根究底的性子。

 她會細細的、用自己的行動問皇帝——

 陛下,您果然沒有過錯嗎?

 

 春闈在一眾主考、同考官員們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主持下,終於還是放榜了。

 皇帝雖然病的起不來,也沒法親自去主持殿試,但好歹還是堅持著看完了底下挑上來的幾篇殿試文章,顫巍巍的欽點了今科的一甲前三和二甲頭名——m.w.com,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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