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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147、番外5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宗凌走了約莫不過半盞茶功夫, 賀顧在茶廳裡來回踱了兩步,越想越覺得這事有些不大對勁。

 宗凌似乎有事瞞著他。

 聽宗凌所言,他似乎是抵京後便直接往永國公府來的, 未曾歇過腳, 可方才賀顧見他那副模樣,渾身上下也不過寥寥兩三件行頭,半點沒瞧見朝廷賞他那些銀帛的蹤影。

 還有方才言語間,不知是不是賀顧的錯覺, 他隱隱覺得, 宗凌也許並不會真如他所言那般,回江慶老家去過安生日子……

 他似乎有別的打算。

 事實也證明,賀顧猜的並沒有錯。

 宗凌走後不久,他便叫來征野, 安排了一個輕功不錯的暗衛前去跟著宗凌,那暗衛是螣蛇衛出身,往日裡做慣了這種活計,但這次跟著宗凌尚且不到一日,卻被對方不聲不響的給甩掉了。

 暗衛回來和賀顧請罪,賀顧倒並不覺得意外。

 宗凌已然今非昔比,他既有立下如此戰功的能耐, 區區一個暗衛, 便想拿捏住他的行蹤, 不叫他察覺,當然是不大可能的。

 好在人雖跟丟了,但再怎麽說,好歹還是跟了他小一日的,暗衛回來報他, 說宗凌離開國公府後,並未離京,反而是在城東一家小客棧住下了,只是後來暗衛被宗凌甩掉,人便已經離店,眼下也不知何處去了。

 賀顧遣了幾個人快馬加鞭,前往江慶宗家探看,倘若宗凌是真的回了家,那自然是好的,倘若他沒有回家,便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沒有錯。

 果不其然,幾日後,賀顧便收到了回信。

 螣蛇辦事一向仔細,讓他們去查江慶宗家,果然分毫不曾懈怠,幾乎把宗家的家底兒都給查了個底朝天。

 那位八年前離家的宗家二爺,至今未曾歸家,不僅如此,宗家的家事也並非如同宗凌從前對賀顧所說的那樣簡單——

 當年宗老爺一心要供他兩個兒子科考,宗家老大卻是屢屢名落孫山,二少爺人雖比他大哥腦袋靈光些,可卻又偏是個離經叛道、不尊父命的,心思並不在讀書應試上,那年宗家二少爺獨個兒離家出走,隻留書一封,便往京城參加弓馬大會去了,險些沒把宗家老爺氣出個好歹來。

 後來宗二少爺傳回消息,也只是說自己在北地當了兵,小兒子一去不回,宗老爺卻在幾年後忽然染了重病,沒多久功夫,便撒手人寰,承河與江慶遠隔千山萬水,即便那宗二少爺真能從軍營裡脫身回家,一時半會卻也趕不回來。

 於是宗老爺停靈摔盆下葬,全都是宗家老大一手安置,諸事了結後,宗家老大便對外宣稱,他爹隻當沒有過宗凌這麽一個兒子,他也隻當沒有過這麽一個不孝的弟弟,以後宗凌是死是活,便和宗家沒有乾系了。

 賀顧聽完,才知道宗凌嘴裡的“大哥素來不愛管他”,原來是這個意思……

 一時不禁有些默然。

 再往下看去,暗衛信中卻又寫到,如今宗家大爺已經承了宗老爺全部家產,並未給這個遙在異鄉的不孝弟弟留下一文錢,宗家大爺娶了一妻二妾,孩子也生了好幾個,如今的日子過得甚為舒心安逸。

 ——如此想來,他多半是不願見到弟弟回去的。

 賀顧看完這封信,想起那日宗凌提及家中親人時的神情,所有的古怪之處,便都有了答案,不由有些喟然。

 也是……

 尋常門第,父母在堂,兄弟還在父母膝下,都能為家產爭奪打個頭破血流,鬧上衙門者亦不少見,宗凌近十年不還家,他大哥如此作為,雖然叫人齒冷,可倒也並不怎麽令賀顧意外。

 宗凌年少時無疑是個極有脾性的,但這麽多年過去,賀顧那日便瞧出來,他如今多半是已經倦了,並不想再和人相爭,宗凌不是蠢人,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他家中那兄長,並不歡迎他回去的。

 可歎宗凌年少時恣意妄為,卻有他高堂父母縱容呵護,如今年歲大了,雙親離世,他為國朝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反倒變得孑然一身,無處可去了。

 賀顧閉了閉目,放下手中書信,索性直接喚來小廝,伺候他換了衣裳,進宮去了。

 

 半月後。

 裴琰今日有些心神不寧。

 早課是王師傅來講的,他如今雖已不在翰林院做事了,本是不必繼續前往東宮講學的,但父皇素來十分賞識王師傅的才學,還是命王師傅每月選三日進永裕宮為他講學。

 說來也怪,裴琰總覺得他父皇和王師傅,每每相見時,似乎隱隱有些不對付。

 可那二人……卻又分明是以禮相待彼此的,王師傅自然是恪守為人臣子的本分,舉止言行,都半點挑不出錯;他父皇平素也總提起,說王師傅是有學之士,要他謙虛和王師傅請教。

 可為何,每次只要這兩人一見了面,氣氛就要莫名其妙的冷下來幾分呢……且王師傅每每來了永裕宮講學,父皇便多半不會選在這日來看他……

 早些年這種尷尬,尤為明顯,好在自王家小公子王鶴朋進了永裕宮做伴讀後,王師傅與夫人崔氏曾伴著他進宮面過一回聖,裴琰也不知大人們說了些什麽,但自那以後,父皇和王師傅之間的氛圍,的確便和緩了許多。

 裴琰在課堂上神飛天外,完全不知他的異狀,已被那頭王師傅盡收眼底,還在十分發散的想著昨晚父君進宮告訴他的事——

 父君說,他的親衛已選出來了,等今日早課結束,午膳時父君便會帶著那個親衛入宮來。

 父君平素雖然很疼愛他,但裴琰也並不是每日都能見到他的,他父君在朝中也有職務,忙起來時並不得閑,能多見他一面,裴琰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且那個親衛,他也很好奇,既是能得了父君和父皇認同,允準放在他身邊做親衛的,定然是極有能耐的人,裴琰聽宮人私下裡偷偷議論過,說那親衛從前是父君在承河大營時的舊部,此番北地戰事立了功,似乎才被父君挑中,讓他給自己做親衛……

 “太子殿下。”

 裴琰正想著,卻忽然聽到面前桌案上傳來一聲脆響,頓時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見那頭王師傅沉著臉,手裡捏著一柄烏黑的戒尺,正拍在他面前的書案上。

 邊上另兩張小案前坐著的兩個小伴讀,則一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下,一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滿眼擔憂的看著他。

 裴琰心中咯噔一聲,立時回神,卻聽王師傅涼涼道:“方才臣所講的,太子殿下可聽明白了麽?此句何解?”

 裴琰:“……”

 他連先生方才在講什麽都不知道,更別提明不明白了。

 裴琰朝旁邊瞥了瞥,只可惜王鶴朋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此刻即便有心相助,也沒膽子開口,隻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的做鋸嘴葫蘆,看起來是準備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倒是謝沅殊膽子大些,小聲提醒了他一句:“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裴琰得了提示,稍稍松了口氣,站起身答道:“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意思是說,君子安於自身的身份位置,行其應行、應做之事,不生非分之想,不做分外之事。”

 他答完了,也不敢去瞧那邊王師傅的眼神——

 王師傅那雙三白眼,只要一放冷目光,都要看的人心裡害怕,裴琰自認平素膽子還算大,可卻也怕對上王師傅生氣時的眼神。

 王沐川看了他一會,見太子自知心虛不敢看他,終於才把目光挪開了,他鼻腔裡輕輕哼了一句,垂眸掃了那邊的謝沅殊一眼,立時瞧得謝沅殊脖子一縮,也不敢吭氣了。

 王沐川道:“不錯,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太子殿下如今尚且年幼,分內之事,就是好好讀書,明事理、通世情,若再叫臣發現殿下心不在焉,少不得便要請皇上來和殿下講講這‘不願乎其外’的道理了。”

 裴琰被他說的深覺羞愧,也不禁微微有些耳熱。

 他自然是不敢反駁的,隻一一受教了。

 王師傅這才沒再繼續教訓他,就著方才講到的《中庸》十四,繼續講了下去。

 早課課畢後,王師傅也未曾馬上離去,他等宮人替兩個小伴讀收拾好了書箱筆墨,送他們出去了,才在永裕宮的書房裡留下,單獨和裴琰道:“太子殿下。”

 裴琰方才便瞧出王師傅有話要和他說,這才未曾跟著王鶴朋與謝沅殊二人一道出去,此刻聽見王師傅叫他,便遣退了書房中侍候的內官,上前道:“王師傅還有何事要和學生吩咐的?”

 裴琰平素甚少以“孤”自居,即便是在翰林院這些替他講學的師傅們面前,也只是自稱學生。

 王沐川道:“臣得皇上賞識,替殿下講學,是臣之幸,殿下年紀雖未長,但自開蒙後,經學義理,都是進步神速,一點就透,此乃殿下敏慧之處 ,也是我國朝之幸。”

 裴琰道:“王師傅謬讚了,學生愧不敢受。”

 王沐川卻忽然歎了口氣,語氣變得和緩了些,道:“……所以,有些道理,臣以為殿下應當明白。臣與殿下的父君,也是自幼相識,這些年來臣也是看著殿下長大的,你父君他身份特殊,連帶著殿下這個國儲也與我朝前朝歷代的那些太子不同,因你父君之故,汙蔑殿下身上裴家血統不純之人,這麽多年過去,依然不少,殿下應當也心知肚明吧。”

 裴琰幼小的臉上,神情稍稍凝滯了片刻,沒有說話。

 王沐川道:“並非臣有意苛責太子殿下,只是有這些聲音在,殿下便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一些,有些小錯處,一年半載也許無傷大雅,瞧著亦不痛不癢,但倘若有朝一日,皇上不再能如今日這般回護殿下左右,屆時昔日的錯處,便可能是旁人發難的由頭,臣自然希望太子殿下、國公爺與聖上都能安泰順遂,但也希望殿下能夠時時自省,反視己身,莫要授人以柄。”

 王沐川語畢,微微朝著裴琰一躬身,道:“臣今日多言了,逾矩之處,還望殿下勿要見怪,這便告辭回去了。”

 裴琰不敢生受王師傅的禮,也趕忙躬身朝他回禮,這才將王沐川送走。

 等王師傅走了,裴琰站在書房門前,想著他方才說的話,微微有些愣神。

 這些話,無論是王師傅,還是皇祖母,再或者又是旁的什麽人,裴琰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也時時以此審視自身,從他開始明白事理的時候,便從來不敢懈怠,可如今卻忽然覺得……

 有些倦了。

 父皇和父君都待他很好,他也很喜歡他們,尤其是父君——若說裴琰心中對父皇是既敬重又欽佩,那對他父君,卻是一片拳拳的孺慕之情,倒更多些。

 早年他還只有一丁點大時,裴琰記得自己生過一場天花,那年的永裕宮被宮人們層層封住,除了伺候飲食的內官和太醫們可以進出,便是連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

 但他父君卻進來了。

 那年,小小的裴琰躺在永裕宮的床榻上,燒的神志昏昏,他隻感覺到被褥裡時而一片火燙,時而又好像一片冰涼,他渾身微微顫抖,卻聽見外頭父君的聲音,他似乎在和什麽人爭吵,那些人攔著父君,不讓他進來。

 可父君從不是會被人攔住的人。

 小裴琰聽見外頭傳來幾聲短促而乾淨利落的打鬥聲,然後永裕宮寢殿的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一個急促又熟悉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裴琰被一把抱進了一個寬闊又溫暖的懷抱裡。

 這場當年險些奪去了小裴琰性命的天花,如今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可那時父君懷抱的感覺,裴琰卻始終不曾忘懷。

 ……他的父君,是那麽好的父君。

 他有幸做了父皇和父君的孩兒,所以即便這些年來,裴琰也聽過那些風言風語,說他父君分明是個男子,卻能生下他和雙雙姐姐,簡直是個怪物,又說父皇寵幸父君,是不分陰陽,不辨忠奸——

 可他卻從未聽信過。

 裴琰年紀雖小,可卻也能清楚的感覺得到,誰對他好,誰對他只是曲意逢迎。

 他甚至是慶幸自己能做父皇和父君的孩兒的,他們都是那樣好的人,就連雙雙姐姐,也總偷偷從宮外給他帶好吃和好玩的,姐姐分明那般貪嘴,可是每次皇祖母、父皇父君賞了她什麽吃食,她卻從不會吃獨食,不會忘了他,永遠記得到永裕宮來分給自己一份。

 所以即便為著配得上,做父皇和父君的孩兒,做雙雙姐姐的弟弟,裴琰也一直想當好這個太子。

 可漸漸地……有些時候,他卻也會沮喪的想……

 自己……是不是根本……便不是做儲君的料呢?

 他似乎有些累了。

 裴琰伸著小短腿,邁出書房高高的門檻,所幸此刻邊上沒有宮人,他們都退出去了,他便也無需再顧及儲君的儀表,隻大喇喇的撩開了衣袍的下擺,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兩隻手托著圓鼓鼓的腮幫子往外看去——

 滿庭碧色。

 庭院裡栽著一片小竹林,微風一吹過,竹葉嘩嘩作響,隱隱夾雜著遠處宮人們盈盈笑語的歡聲。

 初夏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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